不是因為你太好 第18頁

堡作加油!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嘔!

罷滿十八歲的小冉

1993.7

百葉窗虛掩,人人可見楊澤正專注閱讀一水藍信箋。

「有事嗎?」殷寬閃出,及時阻止來人腳步。

「依……」女子紅臉,悄悄藏起細心包扎的生日禮物。「新廠那兒來電,說黨高層派了稽查正在辦公室劾校,問楊先生要不要過去一趟。」吳依軟語,嬌滴滴地。

「我先去吧,一會兒請楊先生直接到城里‘百燴樓’,順便提醒他記得帶上兩瓶好酒,」殷寬吩咐,走了兩步又轉回。「對了,麻煩你至少再讓他獨處十分鐘好嗎,相信我楊先生會因此非常非常感激你。」

一九九四酷夏

阿澤,我搬家了,但依然和爸爸一起。(天呀,我怎麼忘了爸爸幾乎這一輩子都在遷徙吶,搬啊搬地,他的部隊就是他的家,現在就只剩我一個小兵了,最丟他臉的小兵。)

我想這輩子大概再也逃不了這個家了,還有朱拍愷。

天曉得他發了什麼神經病居然也填錯志願卡,好端端的一個醫科生跟我一起掉到新竹來,我真的不想再利用他了,可是也只有他能說服我爸讓我裝電腦、設網路、學腳路車(新竹公車沒台北方便)……啊,算了算了,反正上了大學我的日子依然和以前沒有兩樣,大概等我畢業了去當老師、甚至和我爸一樣七老八十的時候也就只能這樣了吧!!

你呢?這一年好嗎?想必應該過的不錯,和我家相比,這世界上無論哪個地方都能叫做天堂!

又和爸爸吵架、心情很不好的小冉

1994.7

ps.阿阿阿澤,你看完就把這封信丟掉吧,請記著以前那快快樂樂愛唱歌的小冉就好。

……

鮑主霸道不知道青蛙的好

王子愚蠢不知道人魚有多美好

鐘樓怪人知道吉普賽女郎永遠感激他的好

老木匠等待小木偶總有天明白他對他的好

而霸道愚蠢的我和一直一直等待的你啊

只想知道彼此過得好……就好?

二OO二暮春

阿澤︰

還是我,二十六歲的小冉。

說實話,在寫了十一封沒有下文的獨角信後,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頭才好了,溫馨問候式?調皮玩笑式?難忘驚喜式?哀怨悲情式回……

也罷,反正這封信並不打算寄給你,怎麼寫就隨我高興,留著以後老了自我解嘲用的,缺乏邏輯也沒關系!

時間真的好久好久了,打從你在我眼前消失的那天哪個莫名其妙亂七八槽的夜晚,我們中斷的旅行就像仙杜蕊娜的魔法舞會,只是那時的我忘了注意,當你被記者們簇擁離去的時候,到底是幾點幾分?

然而現在的我終究只剩記憶了,還有多年來偷偷收集的關于你的剪報,一本一本,充家在我的禁閉無趣的生命里,東一簇、西一堆,既真實又虛幻地存在著。

這樣跟迷戀偶像的小女生有何差別?呵呵……你不會回答我的,我知道。

但,多年來無限制延長青春期的我也該為自己覺悟了!

就從今年,就在這我已經給了你十加一次機會後的第十二封信,我,二十六歲的路小冉決定要……離開楊澤。

讓他徹底走出路小冉的生命……

永不回頭

刷刷——

才寫上,路小冉便把信箋上「永不回頭」四個字用力劃掉。

眼楮干干,胸口卻像有著什麼東西攪緊似的,一口氣吸不進又吐不出來。她記得這種感覺,就在兩年前路靖平的喪禮上。

二十四歲,大學畢業後從事國小教職剛滿周年,仰慕者朱柏愷終于在路靖平病榻前求到佳人首肯才欣然人伍,一切堪稱順遂的路小冉,終于變成「有男朋友照顧也好」的一個人。

路靖平果然很守信,錚錚然活了八十有一歲才撒手歸天。她的淚腺也很爭氣,漠漠然看著滿堂間父親從前袍澤一個個拄杖扶倚呼天喊地,哭得老淚縱橫、每每上氣差點連不到下氣,直嚇著讓殯儀館主動提供救護服務的,種種場景。

路小冉沒哭,自始至終沒掉過半滴眼淚。

甚至她覺得若真哭了,路靖平地下有知,就算逼不成人家閻王改了生死簿借尸還魂、也肯定會拒上奈何橋直趕回來鬧鬼訓她!!

呵……路小冉笑了,哇幄幄幄亂吼一陣伸了個大懶腰哈一聲歪了座椅便倒……晤……好、好舒服……兩個比她人還大的「懶骨頭」軟綿綿接穩。牆上路靖平遺照仿佛大罵「女孩子沒規沒矩」似的怒目看她。

眼臉埋進懶骨頭堆里,她繼續笑。

才兩年,漸漸地,許多事情不刻意去想也就淡了。

案親在七十八歲的最後一天中風,奇跡般熬過老人家們所習稱的「九」數大關在舊歷年後醒來,幸或不幸,撿回性命的路靖平卻是癱了手腳,終于變成他自己口中嚷嚷著起居飲食都得仰人照顧的「廢物」。

那是她一想起就隨時熱血沸騰精力暴沖的兩年,父女倆無處而不動氣的斗法持續在路家各個角落各種瑣碎小事里間上演,後來,熱心主動的朱柏愷慢慢地介人了他們的生活,再後來,路小冉就發現路靖平連「去你媽」、「去他媽」去誰媽都好、卻半個字再也吭不出來著他媽的啞了聲。

最後半年,路靖平變得很依賴朱柏愷,像個小男孩般仰靠著成熟男人的臂膀,時常溫柔,再不凶惡。

有一回她忍不住偷哭,抹了淚水卻發現病床上的父親不知何時醒來正靜靜看她。

那眼神空洞地哪點兒像路靖平啊,路小冉不覺怔然,過兩天老將軍就真走了。

走了走了,大家都走了好,走了都好像離開她路小冉的日子真的會比較好,有一輩子都不回來的,有十加一年都不曾聞問的!

對著親人那百般不合理、卻也恨不了擁不下的無奈情緒就是悲傷。

原來,她老早就把阿澤當親人了啊……

淚水漫漫,哇一聲大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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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豐集團’‘上豐科技’總經理辦公室,您好。」

「……」沉默三秒鐘︰「殷老大,是你哦?」

「不是我還有誰?」冷笑。是誰說今天行程滿檔,只有早餐時間有空的?」

「——哈——茲——哈——茲茲——」收訊不良的干笑狀。「抱歉,昨晚我司機連人帶車被狗仔追到山崖底下去了,傷勢不輕。」

「我知道啊,看來你那台BMW毀得滿徹底的,」殷寬瞄了一眼電腦熒幕上的電子新聞︰「不是早叫你解雇那個老是假公濟私的司機了嗎?怎麼……」

「報導怎麼說?」楊澤打斷,對相關新聞的切人角度比較關注。

「嗯…大部分都只是即時消息而已,有的甚至連出事地點都寫不清楚……」殷寬連開幾個視窗,迅速測覽了幾個主要媒體的網頁才作下結論。

「這樣最好,」松了口氣的聲音︰「王特助呢?」

「我們剛來的時候他正被太上皇找去問話了,有事嗎?」殷寬望著辦公室門口剛上完洗手間的妻子,以眼神示意。解桐靠了來,兩人就著電話揚聲器一起聆听。

「……」支吾半晌。「算了,我自己打電話去收發室好了……」

「不用了,收發室剛才來過一通內線,他們說總經理您要等的東西今年還沒送來,一有消息會馬上通知,」念著留言本,殷寬佯裝不耐。「還有,解桐小姐要我請問您楊經理還要遲到多久?」

「順利的話,五分鐘內應該可以到。」苦笑著,無奈語氣掩不住濃濃失望。「真抱歉,你們難得回來,待會兒我讓秘書把中午的工商餐敘推掉,好好請你們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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