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滅定律 第17頁

「那你倒說說看——」他有點微笑了。

「不用心嘛!」我回答得很簡單。

「很好——」他笑得更開了,還露了那口白牙,「孺子可教也!知道缺點就要更加注意了,下次再多用點心!」

「可是沒興趣怎麼用心?」我接著說下去。

「沒興趣?!那你在這里做什麼?」他又板起臉孔。

「我是說,叫我對著石膏像這冷冰冰的物體我真的提不起半點興趣——」

「這是基本功,雖然枯燥生硬,但卻是必須——」接下來就是他長篇大論。

其實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嘛!這大概是這個月來,我同他第一次爭論,不過也沒有往常的那般激烈了。

「怎麼?!不說話了?!」他對我的沉默不解。

「不想說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有啥好說的呢?老師訓學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何況我現在只剩這個小角色在扮演著,當初那份撲朔迷離的友誼早被我束之高合了,今日我又有何立場再理直氣壯地逾越本分?我,識相得很。

「還有姬芳燕你的成績很不理想。」穆穎不客氣地指責姬芳燕,似乎在隱喻我的指導一敗涂地。

哼!小氣!對我炮轟一頓不夠,還拿芳燕出氣。

「對不起——」姬芳燕的頭低得看不見神情。

「耿肅——」穆穎突然提高嗓門,說︰「以後姬芳燕由你負責,多加強她技巧上的能力,下次考試,我要驗收你的指導成績。」

「是——我一定全力協助。」耿肅一副被賦予重責大任的神情。

他這分明是存心讓我下不了台,全班任誰都知道姬芳燕對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一向要我指正她的畫作,而穆穎卻把她丟給耿肅?!

這股氣,足足嘔了我一星期,直到我前陣子擅自報名參加的上海市書畫比賽給了我回音——季雪凝是青少年組的冠軍。

這事,一傳回了學校,我又被捧上天去,只有穆穎漠然地視若無睹,我想,他一定是嫉妒了!

但,好景不常,我的這幅畫不知被誰請回學校里,而當穆穎看到這畫時,他那漠然的神情立刻風起雲涌,烏雲密布,「季雪凝——你立刻到我的休息室來。」

「你完蛋了——」是同學們眼楮中透露的字眼。

「你敢把穆老師畫成這樣?」姬芳燕驚嚇地說不出話。

「老師姓穆是沒錯,但也不能把人家畫成木頭啊!」耿肅念個不停。

到了穆穎的休息室,有好久好久,他都不發一語!只用手敲著桌面,似乎正盤算著要如何處罰我。

「為什麼想到要畫這個?」他還是開口了。

「不能怪我呀!主辦單位定的主題就是‘我的老師’呀!」我解釋著。

「我是指你的創意來源?」

「不就是你那沒冷沒熱的木頭個性啊!我只不過大膽地把寫實和抽象的意念穿插融合,才能把內在的精神表達得更為透徹!」我一面憋著笑意,一面偷瞄穆穎臉上的反應。

「好,畫得真是好——」他晃著腦袋,還苦笑著︰「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的,是不是?」

「天地良心!我有幾個膽,敢跟手握分數生殺大權的您過不去?穆教授您說得太嚴重了。」我一副冷淡卻謙恭的口氣。

有好一會兒,穆穎沒再開口,只是神色凝重地看著我,再以深沉又復雜的眼光將我整個人鎮住,無法移動。

「丫頭——告訴我,木頭中心的那團烈火猛焰又是什麼?」突然間,他笑了,以令我恍惚的溫柔說著。

「你說呢?」我輕輕地反問著。

「再頑固、再堅硬的木頭也禁不起這樣的一把火!」

「那麼,你看見了這把火了嗎?」我多麼希望他能正視一下自己內心深藏不露的感情及。

「能視而不見嗎?」他嘲諷著自己,「丫頭——這把燒得我措手不及的火就是你呀!」

我成了他心口上的那團烈火?!這是什麼意思?是憤怒?是麻煩?還是——?!我無法得知。

不過,大家似乎替我尋了個答案——

「季雪凝真是穆教授心上的那把火呀——‘火’氣的火呀!」

考試過後,大家都有松弛一下的念頭,因此由陳慶光出面向穆穎提議,把寫生課從校園挪到西郊的山上,讓大伙在大自然中尋找作畫的感動。

穆穎答應了,日子就定在三天後的星期日。

這天,氣候好得令人心生感激,說是校外教學倒不如說是郊游散心,準備的零嘴、點心比畫具還要齊全,連女孩們的打扮都是令人眼楮為之一亮。

「你今天怎麼不太一樣?」耿肅訥訥地說著,而兩只眼楮直把姬芳燕上下打量著不放。

「哎呀!不好是嗎?我——」姬芳燕又紅了臉。

「不不不——」耿肅連忙地搖著手,說︰「怎麼我以前沒發覺你長得挺可愛的——」

是嘛!圖嘟嘟的臉、蓬蓬微鬈的中長發還別上個蝴蝶夾,一席粉紅色的蕾絲洋裝把姬芳燕裝扮得像個洋女圭女圭。

「耿肅!拜托互換一下組員好不好?有位季大才女在我身旁,我是連拿筆的勇氣都沒了!」陳慶光說著。

「這麼沒出息——」耿肅白了他一眼。

「所以我才來求你這耿大才子幫我呀!」

「不行、不行——」耿肅一古腦地搖頭,「我答應穆教授要教好姬芳燕的——」

「哎呀!可是姬芳燕難得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老被你一人霸佔,多可惜啊!」陳慶光一副不舍的表情。

「什麼?!般半天你是在打姬芳燕的腦筋?!你欠揍啊!」真是奇,耿肅竟然為此暴跳如雷。

「這是什麼話!不憐香惜玉的是你,有啥資格阻止別人去獻殷勤?」陳慶光也光火了,握緊拳頭一副蓄勢待發的態勢。

「怎麼回事?!」原本遲到的我,是想看看這有趣的發展,不過,眼見著這兩人就要動干戈了,我只好訕訕地從藏身的大樹後面走出來,試圖消弭這場紛爭。

「季雪凝?!」這兩人不知怎麼搞的,一看見我,雙眼瞪得跟什麼似地,連嘴巴都沒禮貌的張開著。

「干嘛?!我臉上長麻子啊?」我是莫名其妙。

「雪凝你好時髦喔!這洋裝的款式我在上海服裝雜志中有看過呢!當時我就好喜歡,只是我娘不準我依樣訂作,說是年紀輕輕,不要穿那麼昂貴的衣裳。」姬芳燕羨慕得直拉著我的衣服東瞧西瞧。

「這不是我的,柳家大小姐借我穿的,早知這麼有來頭,我就跟她拒絕了。」我是實話實說,要不是書縵說她那滿櫃子的洋裝再不穿就要發霉,我哪會去拿來穿在自已身上,不過,無可否認的是,這件以淡翠綠為底、染幾朵粉橘色花的衣裳,我是喜歡到心坎兒里去了。

「沒什麼嘛!我認為你衣服里的梅花也不比她衣服里的玫瑰遜色啊!」耿肅對著姬芳燕說著,還是一副大男人的表情。

玫瑰?!我再仔細看了下我衣服上的花——竟然是薔薇!——果真是巧合?!

陳慶光得意地笑著,「早知道,我就不用多此一舉,跑來說要換組員,嘻嘻——」

「喂、穆教授來了,大家快來集合吧!」

這一打岔,就結束了這場「比武加賞花」,我們趕緊拎了畫具朝集合的山坡奔去。

這座小山在上海市算是有點名氣的,除了里面建有一座古意盎然的禪院外,還有幾個香火鼎盛的佛寺及道觀,地靈人杰的所在。

穆穎似乎挺熟悉這兒的山勢和路徑,領著我們全班二十幾人就這麼一路左轉右繞、上坡下坡地步行在這山林間,而且,還是臉不紅、氣不喘,一副胸有成竹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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