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奏童話之心願 第2頁

「很顯然的,妳沒有被嚇到。」他瞪著文舒的手指頭。

瞧,她的手還指著他的鼻子,看起來不像是怕他的樣子。

她悻悻然的收回手指頭。

算了,既然他不是燈神,她的願望不可能實現,那她管他是人還是鬼。文舒打了個呵欠,東西收一收,跨上腳踏車就要回家,連跟人家打聲招呼都沒,一路哼哼唱唱的打道回府。

男孩飄飄飄的,咻的一下就跟上她。

「你跟著我想干麼?」她停下車,回頭看他,臉上的表情很不悅;她不喜歡有陌生人,不,是陌生鬼一路跟著她。

「我跟妳回家。」他倒是講得滿理直氣壯。

嘿,有沒有搞錯啊!他以為她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子嗎?可以讓他想跟就跟回家?

文舒拿眼珠子瞪他,以為擺出臭臉就可以把他嚇跑。

但,他不怕她。

好吧,她只好很有禮貌的問一句,「為什麼?」她怎會那麼倒霉的讓他看上。

「因為只有妳能看到我。」在這虛無縹緲的世界,他沒有一個朋友,沒人可以跟他講話,他都快無聊死了,幸好還有個她。

「就因為我看得見你,可以跟你講話,所以我活該倒霉被你纏上?」她說話很不客氣。

真抱歉,她許文舒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你別來煩我。」她警告他,要他別再越雷池一步,否則她就跟他把命拚。

「妳一點都不同情我?」

「你有什麼好同情的?」她斜眄他一眼,只覺得他說的話很好笑。

「我出了車禍,人還昏迷著,現在不知道會死還是活,一個人處在恐懼里。」

而她卻沒半點的憐憫之心?

文舒嗤之以鼻。「那干我屁事。」他的故事再怎麼淒楚可憐,再怎麼感人熱淚,那都是他家的事,與她何干?

她的表情滿是不耐煩,這令男孩止了步。他不再跟著她,而任由她再度跨上腳踏車揚長而去。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勢利眼的女孩子,瞧瞧剛才她以為他是燈神時的那副嘴臉,跟現在比相差何止千百倍。

這麼惡劣的女孩子,算了吧,跟她說話,要她陪他,只怕沒講幾句話,他就會被她氣得吐血。

***

文舒回到了家,把腳踏車停在牆邊,便往屋里奔去。

「媽,我回來了。」她大聲嚷嚷著,但是屋子里空蕩蕩的,沒人應她。

媽媽去哪了呢?

文舒找不到母親的人,看看時間已近中午,她還是先洗好米、煮好飯,省得母親回來後又累著了。

打開米缸,這才發現里頭沒米。

是該買米了,但是家里沒有錢。她深吸一口氣,痛定思痛的跑去床邊,趴子撈出床底的小豬撲滿,把里頭存了許久的零錢倒出來。

這些錢她存了快半年,打算媽媽生日的時候,買件生日禮物送給她,但現在眼看家里都快斷糧,她也顧不了那些。

還是先拿出來買米要緊,生日禮物的錢再存就有了,她樂觀地想。正當她把小豬撲滿的錢全倒出來,打算出門買米時,鄰居程伯伯雇用的磨石工人阿海慌忙的跑來找她。

「文舒,妳一個上午跑去哪了?我四處都找不到妳!」阿海一看到文舒就拉著她往外跑,「醫院里來電話,說妳媽病倒在醫院,妳快去看她!」

什麼?!

「在哪家醫院?」她拋下撲滿跟零錢,甩開他的手,回頭牽起她的腳踏車就要上路。

「仁心醫院。」阿海跟在文舒後頭。「我騎摩托車載妳去比較快。」他將安全帽丟給她。「快上來!」

文舒二話不說的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後座,兩手緊緊抱住阿海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背。

她不敢抬頭,怕一抬頭,眼淚就會被人看見。

她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脆弱。

***

「沒事了,妳別擔心,我只是突然頭暈,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方文惠見到女兒紅著一雙眼,知道剛剛她一定是哭了。

想必女兒這一路上是既擔心又害怕。她拍拍文舒的背,說她很好,要文舒別擔心。

但文舒哪能不擔心。剛剛媽媽還沒醒來時,她還以為這輩子都別想再听她說一句話,那種感覺,到現在她還覺得余悸猶存;而當她知道母親為什麼會暈倒,她的憂心忡忡在一瞬間轉為怒火沖天。

「為什麼要賣血?」她怒睜著雙眼問。

其實她是知道答案的。

要不是走到了絕路,尋常人哪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她們母女倆為什麼會走到絕路,還不都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害的!要不是他,媽媽今天不會營養不良,不用靠賣血來賺錢,現在更不會病倒在醫院。

可惡,說來說去,全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我去找他!」文舒忍不下這口氣,決心去找那個男人談清楚,看他到底想怎麼樣,別跟媽媽這樣不清不楚的賴著,讓媽媽為他懸念。

「文舒——」方文惠想阻止女兒。她知道文舒要去找誰,但是他們父女倆一見面總是氣氛火爆,她這次去,只怕又是傷痕累累地回來。

「我是他女兒,是死是活,他也該管一下吧。」她再也不要委曲求全,再也不要忍氣吞聲。

她是他的女兒,當初既然給她生命,就該對她負責,不該把她們母女倆放逐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她絕不允許今天的事再次發生。于是文舒毅然決定去找她名義上的父親,那個她一直不願承認的父親。

***

許將武是文舒的父親,雖然已退出政壇多年,但是自小在政治世家長大,他那副官派模樣還是在的。

而許家現在住的地方就是許將武以前住的官邸,在他退出政壇後,便利用關系,將這棟大宅便宜的買了下來。

雖然他給人們的理由,是他住邊了這個地方,所以不想搬,但文舒卻清楚,他之所以不想搬離這個地方,是因為他還眷戀著以前一呼百諾的日子。他雖不從政了,但是他那官僚氣息仍舊沒變。

瞧瞧,他現在已不是什麼政治人物,自宅大門前還是請了兩個警衛來站衛兵,也因為如此,所以她每次來許家,總是不自在。

「二小姐。」一進門,就有人對她敬禮。

文舒只是點個頭,便快步走進主屋。

她一直很難理解,父親的日子過得這麼闊綽,為什麼要對她跟媽這麼小氣。

「喲,今天吹的是什麼風,竟然能把難得見上一面的二小姐給請回來。」

她才進們,就听見大媽拔尖的嗓門。

如果她猜得沒錯,鐵定是警衛按對講機通知大媽的。

文舒不跟她客氣,叫了聲大媽後,便問︰「爸呢?」

「他出去了。」

「哦,那我在這等他。」她一坐了下來。來之前她就有心理準備,知道走這一趟鐵定不好受。但是家里沒錢是事實,她不是那種不肯為五斗米折腰的個性。

何淑美听到她要賴在這等許將武,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這許家二小姐平常難得回來一趟,她對她父親甚至到了憎惡的地步,這是誰都清楚的事,這會兒上門,八九不離十是為了拿家用,于是她大聲的自言自語,說起許將武退出政壇後的生活。

「他是家里的老爺子,不知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要錢,上個月小杰買了一台筆記型計算機,還是用分期付款付的。」

「是嗎?」文舒冷笑。

她當然知道大媽說這些話的用意,不外乎是要跟她說,自從那男人退出政壇後,許家的花用不再像以前那樣闊綽了,但——

「至少小杰還能買計算機不是嗎?而我們家的米缸連米都沒有了,所以妳大可不必再拐彎抹角的說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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