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多拉船的耶誕 第15頁

完了完了,她的腿一定會越變越粗,這都是裴香堤害的。

「可是我們還有很多地方還沒去看欸。」她意猶未盡。

天啊!她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腦袋,「不,我真的不行了,我要打電話叫次安來接我回去休息,我真的不行了。」

「菲倚,時間還很早欸,人家現在根本還不想回旅館,那要不,我跟妳去找林次安好了。」

她不想一個人回旅館,那只會讓她不斷想起那個宣稱會在碼頭一直等到她出現的男人,而她就是不願意想起他,想起碼頭的荒唐約定。

跋緊抗議,「不──我真的需要休息,香堤,算我求妳,現在妳馬上乖乖的回旅館去,讓我也回去休息,明天,哦,或許得後天,後天我們再商量要去哪里,好不好?」梁菲倚虛弱的說。

「可是我……」

揚手制止,「千萬別再可是了,我得回去休息了,真的。」不等她再多說什麼,梁菲倚蹣跚的爬了起來,旋即頭也不回、一拐一拐的離開裴香堤。

「菲倚、菲倚……」她還在做困獸之斗,然而梁菲倚堅決的不再回頭理睬,頓時讓她的呼喊成了風中的呢喃,最後化作無形。

菲倚舍棄她了,裴香堤望著廣場上的鴿子在地上尋找著食物,反復的起飛又降落,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懊惱自己阻止不了好友離開的決心。

她站在廣場邊,遠遠眺望著大運河。

香堤,明天,我會在距離聖馬可教堂最近的那個碼頭等妳,等妳和我一起搭貢多拉船游威尼斯,屆時,我自然會把這串手環還給妳,妳一定要來哦,不見不散!

香堤,明天,我會在距離……不見不散!

香堤……

耳畔嚴肇雎的聲音依稀響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復著昨天離去前的話,一次次的攪亂著她的思緒,讓她的內心開始有了猶豫。

真的嗎?他真的會在碼頭一直等下去?倘若她一直不出現,難不成他就要在那邊痴站整天?

不,他的傷勢還沒好,萬一影響傷口的復原,這可怎麼辦?

也不對,說過不可以心軟的,一切都是他太可惡了,竟然戲弄她。既然如此,他本來就該接受懲罰,而這就是她給他的懲罰。

等待是什麼樣的心情?望著未知的結果,卻沒有改變的余力,他太可憐了。

碼頭一定又濕又冷,他的傷口不要緊吧?

一連串的疑惑掙扎,在她的內心里拉鋸糾纏,她想要去,又不想去,想要狠心,卻又管控不了自己的婦人之仁,眼見天空陰霾得彷佛又要落下一陣雨。

威尼斯的雨就是這樣,一下就是沒完沒了的,想到他一個人站在碼頭迎著風雨,裴香堤又不舍了。

掙扎許久,「好吧!我只是去碼頭看看,只要我出現,他就有理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而我也可以安心。」

裴香堤反復告訴自己,確定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便連忙住距離聖馬可教堂最近的那個碼頭奔去。

臨水邊的房子牆壁剝落得斑斑駁駁,走在這里看不見絲毫陽光,天空像彩筆一抹,好像你看見了似的近,卻又遙遠得觸模不到。

裴香堤急著趕往碼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雨絲慢慢落下,她看見一個寂靜的小院場,一條條小溪道,許多媚麗的焰式長窗,許多風蝕雨浸的雕梁畫棟,經過一個個燈火暈黃的咖啡館,宛如迷宮。

裴香堤感覺自己像被困在迷宮里,她越是想要找尋嚴肇雎,碼頭的方向就越是躲匿在不知名的方向,把她折騰得暈頭轉向。

雨絲綿密得不象話,不消須臾,她額前的發已經墜滿了水珠,拍打在她的臉上,竊取了她的溫度。

走了一整天,她不覺得累,然而追逐著潛藏內心的渴望,她才發現自己的步伐有多蹣跚。

「嚴肇雎,你在哪里,嚴肇雎──」她對自己發惱,也惱著他,不知怎的,眼眶里霎時盈滿了淚水,無助的望著陌生的威尼斯。

有一點怕,有一點感傷,生怕自己就要錯過他的等待。

忽地,耳邊隱約听聞船夫的歌聲,隔著幾排屋舍遠遠傳來,裴香堤循著歌聲、循著水道,越過了蜿蜒的巷道,在歌聲暫歇之前,她總算找到了碼頭。

碼頭上,無聲地浮來一只黑色的貢多拉船,她欣喜的以為會見到嚴肇雎,卻發現四周只有她和一個戴了草帽的船夫,並沒有嚴肇雎的等待。

「你騙我,你騙我……是你說要不見不散的……」她失望的呢喃。

風從她臉龐掠過冰涼,她蹲子,滿是落寞。

許久,裴香堤站起身,正當她以為碼頭只剩下孤獨的自己時,一束鮮花突地湊到她面前,隨即一個溫暖的擁抱自她身後而來。

她噙著失望的淚,驚訝的回頭一瞧,映入眼簾的竟是那熟悉的笑容。

「有人遲到了。」嚴肇雎笑著說。

「你……」她激動的梗著話語,「你、你這可惡的人!」她撲上去捶打他的肩膀,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可惡,為什麼要這樣?可惡、可惡……為什麼要讓她來了見不到他,想走了才突然出現?難道他不知道,這會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嗎?

嚴肇雎對于這一切全數接納,他吻了吻她冰涼的發,感覺自己內心的某處也在發出嘆息,似是感謝她終于來了。

「我很高興妳來了,昨天惹妳不快,我道歉。」

「你……」她忍著哽咽,激動的伏在他胸口。

每每見到他,她就會情緒失控,她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偶然相逢的男人,卻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樣喜歡她。

「你……喜歡我嗎?」她孤注一擲。

嚴肇雎捧起她的臉,落下肯定的一吻。

昨天他告訴自己,只要她願意來赴約,從今爾後,他就不再輕易放手,要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裴香堤糾結的眉心舒坦了,得到他的喜歡,她高興的又哭又笑。

「搭船嗎?」帶著草帽的船夫用義大利文問了話。

他握緊她的手,「今天我似乎錯過了一輩子都數不清的船,現在,我不想再錯過這一次。」

在他的帶領下,他們搭上了貢多拉船。黑色的貢多拉船,腥紅的墊子,高翹的船頭上插著一枝玫瑰花。才上了船,雨就停了,他們並肩坐在船上,任船夫帶著他倆悠游在水道上。

裴香堤一手捧著嚴肇雎送的花束,一手被緊握在他的掌心之中,倚在他的胸膛,所有的語言彷佛都是多余。

不甘心兩人眼中只有彼此,船夫像是競賽一樣,夸張地大幅度搖著木槳,翹起的船頭隨著水波一低一高,同時他還放聲高唱那早被義大利演唱家唱成國歌的曲目。

每到水巷的轉彎之處,船夫總會停下歌聲長嘯一聲,以防止逆向的兩只船相撞。

嚴肇雎接替起船夫的歌唱,在她耳邊輕輕的哼著,她側望著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二十多個年頭,心情從來沒有這樣悸動過,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的低唱、他的說話,還有那溫柔底下的神秘,這一切珍貴的寶物在她面前顯現,讓她急于想要抓取。

裴香堤掙開他的牽握,像個孩子似的張伸出手,急于踫觸眼前的他確認真實,他順勢啃咬著她冰涼的手指,親昵得像是情人。

說喜歡已經不足以描述一切,裴香堤縮緊雙臂的抱緊他,生怕他會消失似的。

「怎麼了?」他問。

她搖搖頭,千頭萬緒的感覺令她說不出話來。

嚴肇雎輕扯開一抹笑容,把吻落在她的頭發上,用黑色的斗篷大衣回應的抱緊這瘦小冰涼的身子,表情滿是呵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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