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她的人生還真是永遠的慘淡,再這樣下去,她將會與夢想中的英美比較文學碩士學位永遠的仳離。
房里居高臨下的身影揚起輕蔑的笑,「趙小璃,還不把妳的口水擦一擦。」話落,不忘再補上一腳以茲告誡,「活膩了你,膽敢拿我和那喪鐘相比。」她雙手死命掐住她的臉頰。
「啊,救命,好痛欸!」趙璃及時挽救雙頰,「趙大玲,你干麼七早八早就喊我起床啦!」卷著棉被,她一臉抗議的起身坐在地板上,手還不時抓抓自己那頭鳥窩。
「七早八早?」睞去輕蔑,趙玲掩嘴冷笑,「趙小璃,你現在是在美國,不是在什麼台灣、日本、韓國……維吉尼亞州已經離七早八早的時間很遙遠了,天都要黑了你知不知道?」她上前擰了她的粉頰一把。
趙玲,趙璃的雙胞胎姊姊,目前任職于金玉良緣婚禮顧問公司,仗勢著姊妹容貌難以分辨,只要她懶了、異了、要約會了,就推派妹妹去冒充,而自己則好逍遙的玩樂去,是個絕頂囂張的婚禮秘書。
「疼、疼、疼,趙大玲,住手──」無辜的俏臉好不容易從惡魔的手中掙月兌,趙璃趕緊哀怨的揉著。
「警告你不要再喊我趙大玲,我是你姊,長姊如母,知道沒?」
「才早個兩分鐘,囂張個什麼勁兒……」
「兩分鐘就綽綽有余了,奧運選手輸個兩分鐘早都切月復自殺了,更何況,就算我只早兩秒鐘,我還是有權控告你剽竊我的容貌。」趙玲一坐在那張搖晃不堪的椅子上,拿起粉刷拚命的補強臉上的妝容。
嚴格來說,趙家也真是人丁單薄,不單父死母亡,連個象話的三親四戚也鮮少往來,這對雙胞胎姊妹打從高中畢業起便住在十分簡陋的屋子,克難過活。
屋里頭,一張瀕臨解體的雙人床、一張缺腳的桌子、一張永遠搖晃的椅子,跟一個搖搖欲墜的衣櫃,其他就再也沒有了。
但是面子一族的趙玲從不許別人說她窮,連自家妹妹也不能說,她寧可說這是極簡風格的最大發揮,跟窮一點關系也沒有,每天離開這蒼涼小窩前,趙玲都會把自己妝點得光鮮亮麗,絕對不顯露一絲絲的窮酸氣息。
窩在這里生活多年的趙玲和趙璃,因為從沒同時走出這間屋子過,是以對許多鄰居而言,趙玲等于趙璃,只是有時打扮得光鮮,有時稍嫌邋遢,萬一哪天兩人一道出現,那才真會嚇死人呢!
「剽竊個鬼啦!這麼嚴苛的專利法,也只有你訂得出來。人家昨天上大夜班,讓我多睡一下有啥關系?」
「當然有關系,快起來,你老姊我待會有約會,所以你得幫我一件事。」
「幫你?難不成又要代班?可是我今天晚上還有餐廳打工欸──」她雙眉嚴重打結。
「你當餐廳妹是能賺多少錢啦!每次我都給你輕松又愜意的差事,你還要抱怨什麼?」
「誰說輕松愜意?!你那個婚禮顧問的工作簡直變態到極點,永遠都有人在最後一秒想反悔逃婚,永遠都有可怕的意外會發生,每次代完班,我都快要心髒病發,這哪里輕松愜意了?」
神色一凜,趙玲把腳尖抵在妹妹肩上,「還嫌?!至少這份工作讓我們兩姊妹還有個地方窩,而且讓你這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畢業生可以不被趕出去,你說,婚禮顧問的工作是不是頂好的?」她威脅的目光凜凜逼迫著趙璃。
「是……是……您說的是,那真是一份好工作。」思緒一轉,她拉回正題,「可是我今天晚上真的還有工作啊!」
「不管,今天晚上沒人結婚,只是我一對準新人客戶希望我去一場拍賣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買下他們心愛的一件物品,這種好差事我原本也想自己去的,只是你未來的姊夫在熱情呼喚我,我總不能把老公撇在一旁,自己去快樂吧?」
趙玲攏攏頭發,自戀的望著鏡中的自己,「阿璃,你想想,拍賣會欸,不知道里頭會有多少富家子弟,要不是我真的走不開,我還想親自去見識那種放肆喊價的快感,說不定還會遇上個白馬王子!咳,可惜,可惜我已經名花有主,有了心愛的老公了。」她還兀自陶醉不已。
「老公?八字都還沒一撇ㄌㄟ,等他離婚了再說吧!」趙璃不滿的說。
她這老姊什麼都很爭氣,唯獨在感情上沒用,誰不愛,偏偏愛上一個有家室的。
「死丫頭,就會頂嘴,快起來把你這見鬼的模樣給我打點好,要是嚇到我客戶,害他們不結婚了,我可是會大義滅親的。」
「對,你真是好個精忠報國的民族英雄。」
「又回嘴──」趙玲把粉撲往她嘴巴扔去,砸得不偏不倚。
趙璃急忙吐出粉撲,「咳咳……很嗆欸!」
「嗆才好,嗆才會記住收斂你的嘴巴。」
「暴君,你這個女暴君──」一邊折著棉被,她一邊嘀咕姊姊的惡行。
「動作快點,我跟客戶約好六點半在潘芭杜見,這是潘芭杜兩年一次的雙年拍賣會。」
趙璃停下動作,「潘芭杜?姊,你說的可是那個專門收購、販賣二手家具的潘芭杜?」她一臉詫異。
「全維吉尼亞州,也只有那個潘芭杜,那名稱可是申請專利,有誰敢冒用?」趙玲從記事本里掏出一張婚紗相片,仔細叮囑,「喏,記清楚了,就這兩個,你千萬別認錯人了,知道嗎?」
「天啊,真的是潘芭杜!」趙璃十分興奮。
一次偶然機會,她和同事們自告奮勇當搬運工,陪著餐廳老板娘到潘芭杜挑選家具,她記得當時車子一駛入潘芭杜,隔著一大片草皮,她就深深的被那棟巴洛克式的建築所吸引,流連在那些精致的家具里,徘徊在那眾多離宮之間,尤其當天還見到潘芭杜的單老板,當場讓她崇拜得五體投地,夢想著自己有天也能像單老板一樣獨當一面。
「動作快點,遲了看我怎麼整治你。」
「要穿什麼去?潘芭杜的拍賣會應該很慎重吧?」
「就穿婚禮顧問公司的制服去啊!難不成你想租小禮服?我們沒……」
「……沒、那、閑、錢。」趙璃搶白說。
「知道就好。」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忍不住又啐了一句。
趙玲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的很愛回嘴欸。」
「小心別發怒,當心你的妝裂了,未來的姊夫會嚇到的。」
「喔,對,小心、小心……」她忙不迭的又撲上一層粉。
只是目光一觸及趙璃那揶揄的竊笑,趙玲就忍不住想扁人,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調皮的妹妹?
「哼,我要出門了,你動作快一點,六點半之前一定要抵達潘芭杜,準新郎叫紀蔚然,準新娘叫陸希晴,你給我好好伺候著,萬一搞砸了──」
「我會大義滅親的。」趙璃又搶話。
「知道就好。」趙玲拎起包包,挺著身子款款的出門去。
歡送走惡魔姊姊,趙璃連忙打電話到餐廳請假,這回不管會被領班罵得多慘,她都要請假,因為在她心目中,潘芭杜的吸引力大過一切。
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
身穿一襲粉金色胸前抓皺絲直平肩洋裝的單可薇,足蹬抓折珍珠高跟鞋,站在主宮殿里,語氣一派沉著的講著電話,自信傲然的姿態儼然像位女王。
「嗯,邀請函已經送出去,以他對水晶燈的熱愛,我想陸希杰先生今晚一定會出席這場拍賣會,一切就照計畫吧!那麼就晚上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