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桌來了客人,一男一女,招搖的打扮讓好奇的嚴祖妍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怎麼了?」他順著她的目光問。
她搖搖頭,收回目光,「沒有。」
他露出一抹賊笑,「賭不賭?」
她眼楮一亮,「賭啥?」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
身形往後微仰,拉長距離的望著她,他一臉的打量,「我看你賭性也挺堅強的嘛!找你賭啥你都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嚴祖妍推搡他的手臂,「快說啦,賭啥?」
他壓低嗓音湊上她的耳,「賭這對男女的關系。」
「呀……」她啞然失聲。
她偷偷的別過頭去想要瞧個清楚,他卻一把扳過她的頭。
「別亂看,我賭他們有不正常關系。」
「人家說不定是夫妻。」她反駁他的論點。
「那就賭看看。」
「好,贏了的話……」
連浩延搶白,「我贏,陪我去看日出,你贏,換你當我一天的主人。」
主人!她可以當他的主人!她眼楮一亮,喜孜孜的伸出手與他互相擊掌,異口同聲,「一言為定。」
半個小時後,他們開著車子尾隨這對異樣客人,結果來到一家汽車旅館。
「你看吧!」連浩延擺出識途老馬的模樣。
「不算,夫妻也會來汽車旅館啊!」趴在擋風玻璃前,嚴祖妍很不服氣,沒道理每次都輸的啊!
「但是有哪位太太會打扮成這樣?分明是特種行業小姐。」他一口咬定。
為此,兩人在路邊各執己見、爭執不休,半個小時不到,方才進去的那對男女,男人被擰著耳朵走出來,女人則被幾名大漢拉扯,哭哭啼啼的猛打電話。
連浩延雙手擊掌,發出一記清脆,「啊炳!抓奸——」
她傻眼,「怎會這樣……」果然又輸了。
「這下心服口服了吧?」他睞她一眼。
扼腕,她鼻子不斷哼氣,「是,那我們要去哪里看日出?」
「嗯……」他沉吟須臾,「北海岸好了。」
「那就走啊!」誰怕誰,不過就是去看日出嘛!
總有一次會是她贏的,嚴祖妍肯定的告訴自己。
望向她微慍的臉龐,連浩延禁不住在心里靜靜的低笑,她就是直率膽大得叫人激賞,叫人想少喜歡她一點都難。
站在北海岸的海邊,四周景致仍是一片漆黑,海浪的聲音格外清晰響亮。
灰蒙蒙的清晨,曙光似乎被雲層給阻隔了。
「梅雨季的清晨,好像看不到日出了。」推開車門走去,嚴祖妍不免發出惋惜的感嘆。
興頭上,他們誰也沒想到,最近正是梅雨季,天空總是灰撲撲的,哪會有什麼日出可看?
連浩延眺望遠方,沉默以對,內心有說不出的惆悵。
他多希望能夠沐浴在清晨盛放的日光下,讓金黃的光澤洗滌他的黑暗,尤其渴望跟她分享日出後照耀大地的暖意,然而眼前的一切晦暗,叫他不得不失望的皺起眉來。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小奴隸卻是真正走進他生活的人,從八歲那年母親自殺身亡後的唯一。
失歡的年歲,曾經他很孤僻,曾經他放肆,他用極端的擺蕩在尋找他的生活方式,深刻的感覺世界的不真誠,而他也就索性吊兒郎當。然而嚴祖妍的率真性情,驟然把他從塵封的空間一把拉了出來,讓他呼吸到不同的氧氣。
她不聰明,傻氣得可愛,卻對每一件事都勇往直前,瞧她熱中在他的賭注時,那雙熠熠發亮的目光就可以知道,這女孩有多純真,彷佛在她眼中,世界盡是一片美好。
她總是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讓他有著莫名的虛榮,感覺自己被這個小丫頭所需要、依賴,那是一種彌足珍貴的溫暖,讓他十多年來的郁悶,得到空前的舒緩、療慰。
海風襲來,她摩挲著雙臂,也不喊聲冷,幸好連浩延眼尖發覺到。
「是不是會冷?」他關切的問。
她靦腆低笑,嘴角微微的揚起一抹弧度,「有一點,出門時忘了帶件外套。」
連浩延沒有多說什麼,逕自伸長手臂把她攬了過來,讓她挨靠著自己。
突如其來的舉動,惹得嚴祖妍一陣心慌意亂,僵直著身體,瞪大眼楮不斷的想在他臉上梭巡蛛絲馬跡。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要不,他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滿滿的疑惑囚困住她的腦袋,讓她滿是錯愕的啞口無言。
「看什麼?」他低頭一睨。
她驀然臉紅,「沒有……」螓首低垂,心髒怦怦的亂跳個沒完。
偷偷嗅著他身上的氣息,鼻腔充滿屬于他的清新、爽冽,她全然不敢吭聲的安靜,時間一久,渾身僵硬得發酸,她鼓起勇氣把頭靠向他的胸口,然後揪提著心,等著他的破口大罵。
孰料,他竟沒有推開她,反倒是把她攬得更緊了,她開始覺得老天爺有點站在她這邊了。
好喜歡這種感覺,如果能這樣一直靠著他,她寧願一輩子當他的小奴隸。喜歡,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的堅定。
「賭不賭?」低緩的嗓音,簡單扼要的詢問。
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她仰頭望見他的下顎,「好呀,賭啥?大不了賭輸了名字倒過來寫。」頑皮的搖晃著她的容顏。
瞧,就是這樣,每問必賭,動不動就說要把她的名字倒過來寫,簡直比真正的賭徒還要嗜賭如命。
忍俊不住,連浩廷拍拍她異于常人的腦袋,「少拿名字當籌碼,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嚴祖妍跟妍祖嚴沒啥差別。」
「那你先說要賭啥,籌碼我再想想。」
「就賭今天有沒有日出。」
她愕然笑得花枝亂顫,「哈,雖然你常說我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用膝蓋想也知道,今天是不會有日出的,當然如果你堅持要賭的話,我是奉陪到底的啦!」她擺出耍賴的嘴臉。
「沒錯,我就是要賭。」他斬釘截鐵的道。
贏定了、贏定了!嚴祖妍在心里竊笑,揚起淘氣的眼眸,「拿什麼當作輸贏的籌碼?」
「你有什麼可以當作籌碼?」他莞爾問道。
她歪頭猛想,煞是認真,「好像也沒欸,本姑娘就孑然一身,沒錢沒勢的。」
才知道自己沒錢沒勢,傻丫頭一枚!連浩延寬容的說︰「那就先欠著。」
她不以為然,「什麼欠著!這回一定是你輸,是我慷慨的讓你欠著。」
「少說大話,如果你能贏,隨你想怎麼樣,我連浩延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好,我也一樣,我們嚴家的女孩什麼沒有,就是膽子大,跟你賭了。」
互瞪一眼,一記冷哼,兩人盤手在胸,各自背過身去,企圖用他們的念力,干擾大自然的作息。
嚴祖妍是那麼的信心滿滿,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層疊的積雲竟然開始無端的消散,不消多久,頑皮的日光不可思議的悄悄從雲隙射出一道又一道金黃的光澤,穿透了天幕傾灑而下,讓她直呼不可能。
「怎麼會這樣……」她直嘆不可思議。
「真是老天庇佑,嚴祖妍,這回你又輸了。」得意之余,連浩延索性咧嘴大笑,面對著陽光張開雙臂,跨步上前。
艷色的陽光像液質的銅,流泄在波浪上,而他,沐浴其中,渾身沾染了暖黃的色澤。
直到並肩坐在岸邊,嚴祖妍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發什麼傻?」
「……怎麼會這樣,太詭異了。」
「還是輸了吧!」
她賞過白眼,「對啦、對啦,我是又輸了,說吧,你想怎樣,反正我認賠了事。」她噘高了小嘴,孩子氣的要賴,「你不需要太得意,這回不過又是讓你歪打正著蒙上的,你別以為……」她兀自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