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雁柱 第5頁

驀然,掌心又是一陣灼燙,那只雁柱像是要鑽入他掌心,直逼他心坎似的銳利,他猛然松手往一旁拋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奇異感受。

許久,他疑惑的再度拾起,此時,雁柱卻又恢復沁涼,然而疑問已經在他的心湖無限的擴大、蕩漾,深深觸動他心弦。

一旁傳真機這時發出吵雜聲響,吐出的紙張寫滿字體,冷日堯暫時不想理睬成諾撇下的爛攤子,抓起水晶雁柱攢在手心,推開門走出書房,這玩意兒實在太鬼祟了,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端詳它。

今天適逢東港一所高中開學日,位在校園偏樓高二孝班的教室里人心浮躁,大伙兒不是湊頭聊天就是拳來腳去的嬉鬧著,一高興連零食點心都搬出來助興止饞,活絡的氣氛足以媲美菜市場。

放眼這一片喧鬧環境中,唯獨有一個人始終安靜冷淡的坐在角落,瞧他制服扣子得的七凌八落,上衣沒扎整齊,腳下的鞋子也不穿好,腳丫一半套在鞋子里,一半踩住鞋子後緣,吊兒郎當的阿飛樣,豐稜的唇掀著輕蔑,單手撐托腦袋,歪頭瞇眼的彷佛已經進入夢鄉。

他是冷春曉,父親是東港地區大名鼎鼎的鮪魚大王,母親生前則是一位古箏老師,家境富裕得不象話,但是他素來與人相處不甚熱絡,一有沖突二話不說就是拿拳頭溝通,打架當三餐,出入警察局的次數密集得像是游賞他家的後花園,是個愛逞凶斗狠的問題學生,惡行罄竹難書,眾人頭疼之余都稱他是東港小霸王。

小霸王不只校外仇家多,就連班上同學都鮮少有人敢與他攀談,因為怕他一個不快,拳頭就會招呼過來,那可不是休養幾天便可以痊愈的,只怕是骨頭碎裂一輩子殘廢了!

就當大伙兒仰天歡笑之際,突然他一個煩躁,撐托在頭上的拳頭往桌面一擊,發出一聲巨響,遏止了眾人的談笑,同學膽戰心驚的瞥他一眼,紛紛收拾零食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在他前方的阿豐趕緊別過頭來,好聲好氣的問,「老哥,怎麼了?」

劉彥豐,他是東港鎮上碩果僅存敢跟小霸王說話的人。

「熱得睡不著。」抹抹額頭,冷春曉臉色暴躁陰沉,下巴還留有前幾天跟人斗毆的傷痕。

原來是因為熱了,阿豐趕緊對同學們使眼色,不一會兒,大小不一的扇子紛紛被傳送過來,阿豐趕緊拿著扇子對他猛搧,「這樣好嗎?是不是涼快了點?」

他蹙眉沉吟半晌,「嗯。」凶神惡煞的他總算放松臉部線條,閉起眼楮安靜的趴在桌上。

見小霸王被妥善安撫了,班上的同學這才紛紛松了一口氣,又故態復萌的小聲交談聊天起來,不消多久,教室里又恢復稍早之前的吵鬧喧嘩。

忽地,教室的門被打開,「有轉學生,我們班上有美女轉學生喔!」一名有報馬仔之稱的同學嚷嚷的跑回座位上。

須臾,班導師果真帶著一名秀氣的女孩子一前一後的走進來。班導拍拍講桌大喝,「同學,通通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角落,阿豐推推冷春曉,「老哥,班導來了。」話落,趕緊回身端坐。

「唔……」他不耐的應聲。

「冷春曉,大清早睡什麼睡,你睡了一個暑假還不夠嗎?」班導大聲喝斥。

喔,班導又在挑戰小霸王的脾氣了,教室里一片鴉雀無聲,因為大家都等著看好戲,果然小霸王理都不理睬,依然故我。

班導見面子掛不住,又是一聲大吼,「冷春曉--」

忽地,結實的雙手撐起高壯的身體,隨即爆出不耐,「媽的,吵什麼?」一雙眼楮殺氣騰騰的往講台掃去,煞是氣勢凌人,轉身又換了姿勢的趴回桌子。

同學紛紛低頭竊笑,前一秒還威風凜凜的班導現在則是尷尬不已,瑟縮的抿抿干澀的嘴強作鎮定。

「嗯……各、各位同學好,我們班上這學期來了一個新同學,她叫恭雪珊,來自台北競爭激烈的大學校,就讀資優班的恭同學成績十分優異,這次因為父親工作的關系所以轉學來到東港,以後同學要多多照顧她,讓她感受到我們東港的淳樸跟熱情,同學也要多跟她請益學業,知不知道?」

「知道……」大家把音拖得老長,還差點岔了氣。

班導看看座位分布,隨手一指,「恭雪珊,妳就先坐到那邊的空位去吧!」

「是。」來到陌生環境的她始終低垂著頭,斂眸整容的穿越好奇打量自己的同學,溫順的坐在她的座位上。

班導開始在講台上扯著連篇廢話,恭雪珊四周的同學則是興奮得與她小聲攀談詢問,密集的發問讓她一時無法招架,只得靦?的回以微笑。

然而不知怎的,打從她坐在位子上,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彷佛有一道目光堅定不移的鎖定她,宛若利刃的正一刀一刀刨割著她,叫她坐立難安。

抱雪珊幾次想要找尋這無禮目光的主人,卻都被熱情的新同學打斷了,好不容易她抓住一個契機將頭往後撇去,就在教室的角落,凌厲目光的主人,毫不掩飾的看著她。

四目交會之際,橫眉豎眼的殺氣讓她心里猛然一震,也打亂了她的呼吸,她趕緊別過臉,偷吁了幾口氣,為了掩飾無端冒汗的手心,索性揪著裙襬,佯裝鎮定。

是他!前天忙著搬家時,她在屋前的巷子看過他,渾身傷痕累累的自她家門前經過,恁的狂傲跋扈,當時她就告訴自己,如果想要在東港悠閑愜意的生活,一定要徹底遠離那種人。

對,徹底遠離!

來自她口中那聲簡單的「是」,將冷春曉自夢里喚醒,他起身撐著下巴,眼楮肆無忌憚的看向座位上的她,一抹興味盎然浮現眼底隨即又消逝。

原來她就是新來的轉學生,他們住在鎮上的同一條巷子,前天踫過面的,巧的是,轉學生所謂的新家是巷尾那棟疑似鬼屋的兩層樓老舊房子。

承蒙三姑六婆鼎力相助,冷春曉光是走過巷子一回,已經大略把她的消息听得清楚,听說她來自台北,家道中落所以只能住瀕臨廢棄的老屋,她的聲音很軟很甜,像棉花糖似的,這些他都記得。

她的眼楮像燒熔的玻璃,汪汪的,見她眸子敏黠的像小貓似的別過去,他覺得更有趣了,索性托著腮幫子,鎖定她的方向,存心要把她瞧個徹底。

許久,恭雪珊感覺目光並未撤離,反而更加的放肆,這讓她渾身僵硬得像木樁似的死杵著,每一回她偷偷的別過眼,那揶揄的眼就挑眉示威,她束手無策只能氣惱他的狂妄。

坐在隔壁的同學見她頻頻回頭,趕緊湊過頭來,「妳在看什麼?」

「唔,沒有……」赧臉低頭,她心虛回應。

「別亂回頭,角落那個是咱們東港的小霸王--冷春曉,妳再多看他幾眼,當心他老大一個不爽,待會就會找妳麻煩。」同學煞有其事的說著,「告訴妳喔,他呀成天打架……」接下來繪聲繪影的說起來。

抱雪珊耳朵听著同學說,眼楮幾次卻還是不死心的瞟著,可是每當他一睨她,她就落荒而逃,听完有關他的豐功偉業,她的眉都要揪扯成麻花了,她萬萬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糟糕的人,看來遠離他的確是必要的。

就當班上進行著班長遴選時,倆人還在一來一往的偷偷進行眼神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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