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丑小鴨 第12頁

沒事,只是像是要月兌離彼此各自為政的痛。

張錯竟然露出夸張的笑臉,「哈哈,沒事還賴在地上干麼?快進去,記得別說溜嘴喔!」

「知道了。」她赧著臉,滑稽的爬起來,撥去濕黏的發,牆上的人已經消失,伴隨著一陣摩托車的聲響。

馮拾翠拎著濕答答的書包,若不是還疼著,她真想雀躍的跳回去,因為此刻她的心的確是雀躍的。

行經棋院的長廊,她原想躡手躡腳的蒙混過關,卻讓眼尖的方思詠逮個正著,真可謂是冤家路窄。

「嘖嘖,這是誰啊?把走廊上滴得到處都是水,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水鬼來了呢!」

「表小姐。」她無奈的喊。

「呵呵,喔不,水鬼都比你美多了,我看,你分明是一只落湯雞,而且是成天妄想當鳳凰的雞,可你忘了,麻雀都當不了鳳凰,更遑論是一只雞。呵呵……」方思詠做作的抿嘴低笑。

馮拾翠用著盈滿雨水的眼鏡看著她,心想,老天有時候是殘忍的,方思詠嘴巴惡毒得像利刀,偏偏擁有得天獨厚的美麗,每天都妝點得像明星,腳下不是昂貴的高跟鞋就是靴子,一站在她面前,自己什麼都不值一哂,唯可評比的,就是人人說的好性情吧!

可她今天不想當爛好人。

「是啊,別人都是雞呀麻雀的,天知道你是啥?」她帶著反抗的意味說。

「馮拾翠,你這話什麼意思——」瞠目結舌的看著這朵小雛菊,方思詠巴不得賞她一巴掌。

她手臂高高揚起,湊巧有人出現,免去馮拾翠又一次的皮肉疼。

「拾翠,你怎麼淋得濕答答的?」張士杰由邵恩新推著輪椅出來。

「雨傘壞了。」

「呵呵,人家的雨傘都不會壞,怎麼你的消耗量特別快?拜托,這不過是下雨天,又不是台風天,你會不會太扯了點,我看你是把雨傘拿去典當換錢了吧!」方思詠口吻極其輕蔑。

「方思詠,你少多嘴,這年頭雨傘值多少錢?」邵恩新不悅的瞥了她一眼。

「是值不了多少錢,但有人就是連那一點錢都沒有,才會在這死命的賴活著,以為巴著表哥的腿博得了同情,就可以吃飯念書。拜托,也不瞧瞧自己是啥尊容,想當童養媳會不會老了點、丑了些?」

「如果當給表小姐,你會給我多少錢?」馮拾翠難得任性的問。

听到她這麼說,不單方思詠臉色丕變,就連張士杰與邵恩新都有些吃驚。

前年,她的父母在美國發生意外雙雙過世,經濟來源驟然被斬斷,差點連念書都不成,幸虧還有女乃女乃支撐著她的生活。

「喲,刁鑽了。」

馮拾翠抿抿嘴,不想再跟方思詠爭論什麼,她明白,方思詠也不過是藉著欺負她來平復自己長年的不平衡,因為,方思詠自己也只是仗勢著親戚關系,寄養在張家的外人。

「思詠表姊,你別欺負拾翠可以嗎?當心我告訴大哥。」張士杰出聲阻止。

「欺負?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欺負她了?」她往前靠近馮拾翠,輕蔑的說︰「我知道你喜歡表哥,但是你不夠格。」

「我是喜歡阿錯哥哥,但是,喜歡一個人並沒有資格限定。」馮拾翠不知打哪來的力量,或許是受到今天跑車速度的刺激,喜歡的字眼就這麼月兌口而出,但是她不在意,她已經喜歡阿錯哥哥很多年了。

「拾翠……」張士杰驚訝的喊,一旁的邵恩新則是了然於胸的蹙起了眉。

「喜歡又怎樣,這也不代表你們能拿表哥壓我,表哥還是疼我多過疼她的,況且……」

「況且什麼?」馮拾翠問。

方思詠語帶神秘,描繪得宛若巫婆的眼死盯著她,「況且表哥這座靠山就要走了,藤田師父已經向舅舅提起,希望三個月後就讓表哥跟隨他到日本去,屆時表哥就要在日本圍棋界經營他的人生,表哥也許會成為十段賽最年輕的霸主,而你還是個笨丫頭、丑八怪,連在表哥婚禮上當端菜的都嫌糟糕呢!」

日本、婚禮……她的臉色刷地慘白,「阿錯哥哥要結婚了?」

「當然,對方可是藤田師父的親佷女,別說是容貌了,就連棋藝也叫人贊嘆,跟你這麼一比照,我終於明白什麼是天、什麼是地。」

「方思詠,你別這麼可惡行嗎?」他巴不得一掌打去這討厭的面容。

「邵恩新,你管不著。」

情況一如往常的陷入爭執,忽地,一名女子在僕人的引領下,款款的走來,那姿容真是美麗得羨煞旁人。

「悅子,你來了。」方思詠興奮的迎了上去。

「阿錯在嗎?」她朝著大家頷首而笑。

「去上課還沒回來。走,悅子,我們去廳里等表哥。」方思詠攙著她的手,睥睨的看著馮拾翠蒼白的臉。「這就是表哥的未婚妻,怎麼樣?漂亮吧!」

「思詠,還不是啦!你別這樣。」悅子羞怯的阻止她說得如此坦白。

「還害羞,以後我可要喚你一聲表嫂了。走,去吃些點心。」她像換了個人似的熱絡,譏笑著馮拾翠蒼白的臉孔得意的離去。

長廊的空氣凝窒得駭人,張士杰默默的看著馮拾翠,半晌,「我回房去。」他轉著輪椅跟著離開。

邵恩新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看著她蹙起了眉,看著她眼眶凝聚著淚,看著她咬白了自己的唇。

須臾,她笑了起來,「好漂亮,我真的差太多了。」越過他,她準備離去。

「拾翠——」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就將她帶入自己懷中。

「你……」她錯愕不已,眼角的淚花滾落。

「拾翠,我喜歡你,雖然大家老是說你不漂亮,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比誰都漂亮。」語罷,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奪取她的吻。

她掙扎著,「不要這樣——」然而邵恩新卻圍困著她,讓她的唇一再被掠奪,她難過的哭著、躲著。

「你睜開眼楮看著,這世界上不是只有阿錯,還有我,我不會像他那樣殘忍冷漠。」他低吼著,拚命在她唇上汲取馨香,直到腳步聲傳來。

「這麼激情?」冰冷的聲音破空而來。

邵恩新松開手,馮拾翠難堪又絕望的看著來人,怯怯的喊,「阿錯哥哥……」

張錯站在長廊的那一端,不發一語的瞅著他們,那身勁裝垂淌著雨水,就像他心里想哭卻哭不出的眼淚。

他面色如常,然而心里有一角崩塌得厲害,讓他的失望如潰堤的黃河水,蔓延了整身,他感覺自己要被淹沒了。

原來先前的快樂這麼短暫,他還以為自己可以全然的擁有拾翠,其實並不然,他還是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的滄涼。

餅了老半天,他才說︰「阿龍幫里有事,臨時不去打撞球了,不過看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他狂佞的笑著,倏然轉身。

「阿錯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馮拾翠難堪的說。

「拾翠,別去!」邵恩新喚著,然而她的腳步仍是追逐著張錯。

忽地,張錯停下腳步,側過了半邊的臉,「拾翠,顯然你比我想像中的,要來得明白生存之道。」

那是嘲諷的話語,深深的刺傷了她,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走過長廊,到了盡頭,張錯的腳步越走越快,一個跳躍,他將自己甩過了圍牆,將她遠遠的拋卻在後。

摩托車的聲音又急又大,馮拾翠的眼淚像樹梢上的雨珠,晶瑩澄澈,一串串的往下滴落……

重新出發的張錯更加的放縱,他不畏雨勢、車陣,在雨氣迷蒙的路上奔馳,他的心浮蕩著一股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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