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扔了什麼?你把我的手機電池扔了?你憑什麼、憑什麼——範景棠,我恨你!我恨你——」揪住他衣服,別恩渲氣得朝他揮拳,「我恨你,你為什麼還要出現,為什麼……」在她怒斥他的同時,她的眼淚也懦弱的一並潰堤。
她的憤怒把她的眼淚逼出,把累積十年的情緒一下子宣泄出來。
十年的歲月里,她佯裝灑月兌,許多想愛卻又不能愛的情緒,只能在夜晚從別人的身上尋找片段拼湊,只能對著秘密櫥櫃上的空白位置無限嘆息。
為什麼他要再一次的出現,為什麼要這樣挑戰她的極限?
好了,現在來到這荒山野嶺,他想怎麼樣也不告訴她,真是太過分了!
範景棠任由她放肆宣泄,一手攬緊她的腰,一手扶在她頸後,他閉上眼一逕的沉默……
用完食之無味的早餐後,別恩渲還在生悶氣,索性把身子背過去,不想看見範景棠。他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猛轉台。
「範景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可不可以說清楚,不要把我當呆子耍好嗎?」一會,她出聲了,無法忍受這樣混沌未明的感覺。
消息沒曝光,範景棠依舊將視線落在小小的熒幕上,心想,那個雷特助總算有點用處。
「範景棠,如果你是要我坐在這里對著電視熒幕猛瞧,那我寧願走路回台北。」她撂下話,「再見!」
再不出去走走,一直悶在這屋子,她一定會被逼瘋。
「把外套穿著,外面蚊蟲多。」她那無袖的裙裝看來避不了蚊蟲。
別恩渲踩都不睬,逕自推開門離去。
「渲,不要走太遠,山上容易迷路。」
哪管他怎麼說,倔強的別恩渲只想離開。
她走後,他擱下手中的遙控器,起身來到門外的台階上,看著那氣焰怒火交雜的背影,竟露出一抹微笑。
「渲,這樣你都受不了,當初你的離去讓我所承擔的痛楚可都在這之上,你知道你的離去對我是多殘忍的一件事嗎?」
他轉身走回屋內,坐在沙發上,繼續按著遙控器。
而走在深山里的別恩渲一路上咒罵著,趿著低跟細帶的當季最新鞋款在荒山上艱困的走著,滿月復的憤怒已經把她的理智淹沒。
「這殺千刀的家伙,才十年沒教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以前至少還酷得可愛,現在竟然變成奸險陰沉的鬼樣子,而且一點禮貌都沒有……幸虧昨天穿的是這雙鞋,要是把那雙細跟五寸的高跟鞋穿來,本小姐不就要在這山頂上插秧啦!」
她順著石子小徑一路走下去,「這種羊腸小徑,真不知道他昨晚車子是怎麼開上來的?」氣呼呼的臉漲得紅通通,要不是正在生氣當中,她會好好欣賞這片大好風光。
「混帳範景棠,」又是一聲咒罵,腳下的步伐一扭一拐的,「疼死了!」
她自言自語著,「不,就算再難走的路也得走下去,只要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就會有救星,不用求那個渾球我一樣可以回台北。」
她充滿信心的走著,為了逃離只好忍著腳踝的疼。
「希望學校不會把我開除……」
第四章
「是他,海棠的總經理就是他。」侯競語快步的闖進侯競琰的辦公室。
「你在說什麼?海棠的總經理叫範景棠,有什麼不對嗎?」侯競琰從桌上抬起頭,「昨晚爸不是說過了?」
「哥,他是那個書呆,也就是十年前跟恩渲在一起的人。」
侯競琰單手頂著下顎。「你是說,他是君棠的父親?」
「嗯,就是他。」侯競語擔心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難怪一踫頭,恩渲就渾身不對勁,我還以為她怎麼著。」
「哥,你猜他會不會是來找恩渲復仇的?還是他知道君棠的存在,想把君棠奪回?」
「應該不是,昨晚他看到恩渲的表情是驚訝的,表示他根本沒料想會再遇到恩渲,所以我想他把恩渲擄走應該是臨時起意的。」
「他的母親是個厲害的女人,如果她知道恩渲跟範景棠踫面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事情沒有見報,可見海棠企業這邊一定忙著封鎖消息,還沒有心思想計謀來折磨恩渲,況且他父母人還在國外不是嗎?」侯競琰似乎不怎麼擔心。
「為什麼恩渲不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們一聲?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危險?」
「競語,也許她根本沒辦法和我們聯絡上,何不把他們的消失,當作是兩個人躲在角落,細說他們重逢前的種種。」
「你不擔心嗎?」
「要擔心什麼?恩渲的韌性一向叫人吃驚,她對愛情的執著,對人生的樂觀堅持。放心,她會回來的。」
「哥……」這些人真是樂觀到家,連君棠那孩子都叫他別擔心,什麼嘛,倒顯得他婆婆媽媽了。
「對了,這幾天恩渲學校的課你去幫她上吧!學校那邊爸打過招呼了。」
「我?」沒搞錯吧,要他去面對一群學生?
「對,就是你,課表在這里。」侯競琰扔了一張紙給他,「別忘了喔!」
別恩渲出去一整天,直到下午還是沒回來,看外頭山色將從落日余暉轉為黑暗的沉靜,屋里的範景棠開始有點不安,他本來以為她會受不了崎嶇的山路而返回,沒想到……
「少爺,晚餐準備好了。」福嬸過來敲門。
「福嬸謝謝。」
「少爺,那……小姐還是沒回來嗎?」
「還沒。」
「山上晚了天氣會轉涼……」
「福嬸,你跟福伯先吃吧,我出去看看。」說完他已拿著外套出門。
「少爺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去找?」
「不用了福嬸,我馬上回來。」
「那我把晚餐送過來。」
「謝謝。」
抓起手電筒備用,範景棠往早上別恩渲消失的那條路徑走去。
他在窄小的山路上奔跑著,心頭懸念著她的安危,若不在天黑之前尋回她,即使是夏末時分,這夜晚山上的溫度絕對叫她好受的。
「渲——恩渲——」
憑著良好的體力他跑了大段路,可依舊不見她的蹤影,範景棠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讓她獨自出來。
「恩渲,你在哪里?」
曠野山頭,頂上一群島歸巢飛去,她卻沒有歸來的跡象。
他繼續往下奔去,在寂靜無聲的山野中,那種茫然未知的感覺,就像當初她離開時那樣叫人無助。
不消大半時間,天色已經昏暗,範景棠拿著手電筒繼續往前探尋。
「別恩渲!」他有些惱了,為什麼這丫頭就非得這麼倔強不可?
這一次他絕不放棄,一個十年過去了,難道還要他再等?他的人生沒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活在等待之中。
手電筒的光源落在地上,形成飄忽的圓,仿佛帶著不安定的因子。範景棠回頭望,小木屋的燈光早就看不見了。
「恩渲,你到底在哪里——」
回應他的是無邊的寂靜……
又過了大半的時間,刺耳的蟲鳴間隱約夾雜斷斷續續的啜泣聲,範景棠直覺舉高手電筒往更遠處照去。
「恩渲回答我,是不是你?」他腳步加快。
「啊——」光源照射的方向發出一聲破碎的叫喊。
待範景棠的腳步跟手電筒的光源抵達那聲音的出處,他總算清楚看見那落魄的傲女人蹲在地上抱著頭哭。
「渲。」浮在半空的心總算降了下來,他蹲。
別恩渲一見是他,雙臂忽地環住他頸項,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你這丫頭……」他話里有太多的情緒。
「你的手電筒嚇到我了。」她在哭泣中仍不忘指責。
「對不起。」範景棠疼惜的撫著那埋他胸前的頭。
坐在原地,等她的哭聲平歇後,他問︰「你走去哪了,中午也沒回來吃飯,需要虐待自己跟我這樣嘔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