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快,把格格打理好,新郎倌的花轎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喜婆搶先一步的闖了進來。
就這樣,她像個搪瓷女圭女圭似的任憑大家的擺布,紅錦緞蒙上她的頭,掩去她的視線,只能被大家簇擁著往外走。
「咳……」廳堂上,王爺百般無奈的嘆氣,若不是身為官家女,他的心肝寶貝或許可以自由的選擇她的夫婿,而不是被逼嫁給一個紈褲子弟。
「瑣瑣,額娘舍不得你啊……」
就要這樣了嗎?容鳳儀捫心自問,她能夠甘于這樣的安排,一輩子為她所厭惡的人相夫教子嗎?
她不自覺的搖搖頭。
「不——」她月兌口而出的是這樣一句決絕的話,手往下一扯,紅錦緞硬是拉扯了下來。
「哦,天啊!新娘子……」喜婆大驚小敝的急忙想搶救什麼。
「我不嫁,我不能嫁——」她對著眼前該是她夫婿的輕浮男子斬釘截鐵的說。
說完,她將身上的鳳冠霞帔毫不留情的拋了一地,「什麼人都可以嫁,就是濟王府的人不能嫁,你一心想借由聯姻壯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但是我不屑與你為伍,縱然是皇上賜婚,我仍然不惜抗旨悔婚。」
宛若一陣風,容鳳儀姿態灑月兌的離開這喜氣洋洋的廳堂,她要出去喘口氣,去找尋一個她可以獨處的地方,默默的思念她牽掛的人。
偌大的廳堂里,滿是錯愕的臉孔,還有充斥著被悔了婚的新郎倌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
躲在打小被當作她隱身處的小溪旁,那一身早已皺巴巴的大紅喜服刺眼得令人心煩。
容鳳儀想了一個下午,那些往事歷歷在目,她仿佛又回到他們在服裝展前,惡補走秀的日子;還有沈君毅老用手中的相機,對著她猛捕捉她的神態的每個場景;尤其一想起他們倆意外落水,毀了相機跟里頭珍貴的畫面,沈君毅抑郁卻忍讓的表情,真讓她好笑又懷念。
「格格,格格——」是晴兒。
知她者莫若晴兒,只要她老半天沒出現,晴兒便會到這幾來找她。
「格格,你快出聲,不好了——」晴兒緊張的喚著。
「格格,鬼才請你快出來吧!」
連鬼才大哥都來了,難道……
「怎麼了?」她驟然起身,從草叢里走了出來。
「皇上听聞格格悔婚,一怒之下已經下旨將王爺福晉關入大牢,說是未妥善管教格格,所以理當受罰。」晴兒越說越急,直揪著裙擺。
容鳳儀沉默無語,眉頭緊鎖。果然……
「我們快回去,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逃婚完全不關阿瑪跟額娘的事,若真要治罪,那就拿我去治罪!」
「格格,別沖動。」鬼才制止。
「這要我如何眼睜睜的著著家人,因為我的決定而受罰,不管如何,我都得回去。」
「郎大人會幫忙的,你沖動也無濟于事。」
「不——」她情緒震蕩得急欲歸返。
「得罪了,格格。」鬼才話一落下,一記手刀落在容鳳儀的頸上,她還來不及回應,便巳昏厥。
☆☆☆
沈君毅若有所思的看著屋內的一切,雖然只是短暫的停留,卻足夠讓他一輩子掛念難忘了。
原以為這一次他終于要走下來了,怎奈穿越時空的人兒終究不屬于他的世界,他的身軀幾乎將整個房門的空間填滿,然而他心中的空虛卻始終填不滿。
「鳳儀,我會等,等你依誓言回來。」
☆☆☆
已經三天過去了,透過郎世寧的多番奔走,容鳳儀終于如願進天牢見了雙親,也如願的見上了皇太後,求皇太後代為向皇上美言幾句。
身心俱疲的她無精打彩的回到突遭巨變的王府。
「你還好吧格格?福晉跟王爺怎麼樣?」晴兒迎上前問。
她搖搖頭不說話。
一旁的鬼才嘆了口氣,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方才進了門,尾隨而來的是來自宮中的一道聖旨。
舉止高傲的公公走過大家身旁,「恭親王府鳳儀格格領旨。」
抱親王府寥寥可數的人一井跪下迎接聖旨,大家都為格格心驚膽戰,不知道這次逃婚的事,皇上惱羞成怒之後會如何懲罰。
見了落難的雙親,容鳳儀一時六神無主,在晴兒的提醒下才跪下準備接旨。
先前容鳳儀只覺得公公的說話聲拔尖的嗡嗡響著,直到那令人錯愕的消息被滔滔誦念著,她才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下個月十五,即刻與豫王府的斐清貝勒完婚。」宣旨的公公樂得很,對他而言,這就是一出茶余飯後好說嘴的好戲。
想不到他輕輕松松的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幫了濟王爺一把,讓他出了口怨氣,隨時就有大把的銀兩進到他的口袋,實在太容易了,還成就了當朝最令人矚目的姻緣,他這公公當得還真稱職。
舉朝上下誰都知道斐清貝勒是個呆子,除了皇上……哈哈……
「真是天賜良緣啊!」公公宣布完旨,存心看好戲的說著。
「你——」晴兒氣不過,差點就要往面前這張奸佞的臉狠狠揮上數十個巴掌。
睥睨的眼神、輕蔑的微笑,「鳳儀格格接旨。」公公幸災樂禍的提醒著。
只見她雙手頹喪的勉強接過那象征生死判的聖旨,整個人又陷入另一種無助絕望,她本能的懷念起那一段與沈君毅平和且平凡的日子。
「奴才恭喜格格,賀喜格格,雖然你不想當上濟王府的媳婦兒,可是,這次聖上為你再次點挑姻緣,可不容許你再抗旨了,否則天牢里的王爺跟福晉可是會平白送命的。」他矯情的嘆了口氣,隨即姿態高傲的搖擺離開。
皇上再次賜婚,下個月十五,即刻與豫王府的斐清貝勒完婚……
是這樣沒錯吧?是豫王爺府上的貝勒,那個人盡皆知的痴傻貝勒!
當大批的宮中人等離去,恭親王府又陷入了另一種死寂,听到這幾乎可稱之為嚴厲懲罰的賜婚,王府上下沒人敢吭聲,一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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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她與沈君毅的約定,她就輾轉難眠而日漸憔悴,此刻她正身著一襲白衫,木然的佇立在王府內的亭台里。
晴兒領著郎世寧及鬼才緩緩的往這邊走來,三人同時在容鳳儀的身後停下。
「格格,郎大人跟鬼才大哥來看你了。」
她頭也不回,依然是沉默。
原來離開後,才更能夠體會出她對他的想念與愛戀,也才讓自己更明白,愛上一個人是這樣冰激火灼的感受,即使她總是波瀾不興的模樣,實際上她的一顆心早已經因為那再次降臨、荒謬可議的賜婚消息,而水里來火里去不知上下幾百回了。
「格格,王爺、福晉還在大牢里,請格格要保重身體啊!」郎世寧語重心長的說。
「要是貝勒爺他們在就好了,格格也不會受這種委屈。」晴兒插嘴。
是啊!這三個貝勒爺也不知道是流落何處,至今鬼才都還尋不到他們的蹤跡,更遑論希望他們帶回王府幫忙了。
「再幫我一次。」容鳳儀要求著。
「幫?」其余三人都不解她話中的含意。
「讓我回去見他一面,我們已經錯過許多世,即使現在我們又再度被迫分離,我也要親口告訴他,我不要不告而別。」
容鳳儀徐徐旋過身來,柳眉一蹙,一位串的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一想到今生她與深愛的人無緣,她的一顆心就揪痛得厲害,她不想哭的,因為哭泣是對敵人示弱的表現,她不喜歡這樣柔弱的自己,然而不管她怎麼努力克制她的情緒,眼淚仍舊是滔滔的泛濫而來,怎麼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