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掩,張讓將她抵在門上,「說,為什麼哭?」不容質疑的。
「我……我不知道。」她說不出那樣的感覺,是嫉妒嗎?抑或是……
張讓難測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似是發怒似是無動于衷。
她不希望面對張讓發怒的模樣,那會讓她更難受,「不要這樣,我只是……」一時千頭萬緒,她摟著他的肩膀,嗚咽的說著,「我愛你、我愛你,求求你不要變——」她的情緒傾巢而出。
心一凜,張讓被她的告白震住,看著靠在懷中的女人,他卻遲遲不敢摟緊她。
「你叫我別愛上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聲淚俱下。
許久,張讓冷靜的開口︰「我知道。」無其他對策。
最後,他選擇離去,留下為愛哭得肝腸寸斷的徐雪凝。
趁張讓未歸,徐雪凝捺不住心中疑竇,她再一次膽大妄為的走進上次無端招來一巴掌的禁地——書房。
相片里的女孩笑容依舊,徐雪凝蓮步輕移的靠近那幀半身大的彩色相片。
鏡頭精準的捕捉她栩栩如生的神態,將女子的美好完全表露無遺,徐雪凝的手撫上女子的臉,仔細的端詳著。
她捫心自問,這就是阿讓曾經愛過的女子嗎?那自己是否也在張讓的心中佔有一席地位?
在畫面的最角落處,龍飛鳳舞的磅礡筆跡寫著——
予摯愛眉兒︰
此情惟有落花知
讓攝于晚秋
是怎樣的濃情蜜意,促使張讓寫下這般的句子,徐雪凝不由得落寞的暗自飲泣,何其有幸,那女子能獨享張讓的愛,何其無助,她卻是他的妻子。
徐雪凝神情蕭索的離開書房,回到房中,背抵著門,心頭上的石頭沉重無比。
是夜,她心事重重,夢中都不得閑,時而無端嘆息,時而輾轉身軀不安穩。
黑暗中,溫熱的掌心攬在她腰側,蜿蜒而上,她猛的撥去那手,誰知那手的主人卻氣焰囂張的再度將她攬近身,啞音說︰「不準抗拒我。」
他總是專制的不讓人違背他的意思,難道他也這樣對待他心愛的女人,那個名叫眉兒的女孩?」思及此,徐雪凝沒來由的心傷。
「你愛她嗎?」她忍不住問,語調哀怨。
「誰?」張讓的聲音又泛冷了。
「眉兒,你書房相片中的那個女孩。」
床頭的燈光驟亮,映照出徐雪凝泛愁的面容,還有張讓刻意收斂火氣的忍耐。
「誰告訴你的?」他威逼著。
「沒人告訴我。」她別過臉,不想見她的丈夫為另一個女人失控的模樣。
「我警告你,不準在我面前提起她,永遠不準!」他怒吼,手背上青筋暴露,拳頭握的死緊。
「為什麼?」重新面對張讓,她一反順從的性情,執意追問。
忽爾,張讓掐住她的脖子,強大的力道害徐雪凝難受的攢緊雙眉,無法掙月兌。
「不要惹惱我,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親手殺了你。」撂下這話,留下一道捏痕,張讓推開徐雪凝,怒火高漲的甩門離去。
徐雪凝伏在被褥上,潸然落淚,沁濕一大片的被子。
一早醒來,徐雪凝不斷的惡心、干嘔,她難受得幾乎虛月兌。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小文推開房門,「少爺在餐廳等你吃早餐。」小文循聲找到浴室里的徐雪凝,「少女乃女乃,你怎麼了?」她手足無措擔憂的問。
「沒、沒事……」徐雪凝忍住翻騰的惡心,虛弱的說。
小文攙扶起徐雪凝回到床上躺下,「我去請少爺上來。」急蹦蹦的往外奔去。年輕的她不夠沉穩,一遇上事情也只有討救兵的份兒。
不一會兒,張讓沉著臉先行上來。
「怎麼了?」他拂去她頰上的發絲,露出她蒼白的臉。
「沒事……」她半眯著眸,氣若游絲,一方面仍對昨晚的事耿耿于懷。
「小文,醫生到了沒?」他的聲音泄漏了急躁,因為她的拗。
「已、已經在路上了。」小文最怕這個少爺了,一听見被點名,她連話都說的打顫。
「惡——」緩和不過些許時間,徐雪凝又是翻天覆地的干嘔,她的手壓在胸口,不斷的喘著氣。
張讓不再多言,凝肅著臉,曲伏著手掌規律的在她背上拍擊著,試圖緩和她的不適。
避家福圓的身軀端來一杯溫開水,「少女乃女乃,喝點水。」
張讓接過杯子,單手攬起她,將杯緣湊近她毫無血色的唇。
「少女乃女乃會不會是害喜?」管家看著徐雪凝的模樣,猜臆著。
害喜?這不就意味著張家即將會有新生命的到來!徐雪凝與張讓驚訝的互看一眼,圍聚在三樓的侍女都露出期待的喜色。
「醫生來了。」小文緊張的心情總算釋懷松懈。這溫吞大夫,動作不快些,她小文的命就快沒了。經過一番的診斷,果然醫生證實了管家的臆測,徐雪凝懷有身孕了。
「撥個空到醫院再做一次更精確的檢查,看看胎兒的情況。這陣子害喜的情況會讓孕婦很不舒服,在飲食上盡量清淡。」醫生權威的說道。
「謝謝。小文,送傅醫生。」張讓的嘴微揚,他的孩子……
當所有的人都離去,徐雪凝睜開眼,與床沿的張讓四目相交。
「我沒事,你去公司吧!」
張讓垂首望進她幽遠的眸,點點頭,「好好休息。」
「嗯。」闔上眼,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又懦弱的掉淚。
張讓離開房間,心中五味雜陳,他的目的達成了,孩子已經安穩的在徐雪凝的肚里,他的總裁繼任權易如反掌,可他卻因她的落寞而顯得面色凝重。
「好好照顧少女乃女乃。」拋下這話,張讓冷峻的坐進車里,叫人一時半晌模不著他的情緒。
他不該分心,現下他該積極準備他接任的事宜,絕不讓旁人有機可趁。
原以為會有一陣平靜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山莊內風波再起。
「小文,樓下怎麼了?」才打開房門,徐雪凝便听聞二樓傳來不尋常的吵鬧聲。
「是……」小文表情很不自然。
「怎麼了?」
「不知道是誰撕了小姐的畫本,從中午過後,小姐就不停的哭鬧,二夫人跟老爺出去拜訪朋友未歸,大家根本束手無策。」
「我去看看。」
「不行啦!少女乃女乃,小姐胡亂扔著東西,萬一傷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少爺會發脾氣的。」小文畏懼的哀求著。
她臨危受命照顧這身懷六甲的少女乃女乃,萬一有什麼差池,她拿什麼去賠?她小文也只有一條命,一條卑賤的侍女命,她可不想再面對少爺發怒的臉。
「小靜身體一向不好,如果釀成事端,豈不更難收拾。」
「是,少女乃女乃。」小文揪著一張臉,眼看勸阻無效,只得硬著頭皮跟去。
一到二樓,便看見張靜跌坐在地毯上,聲嘶力竭、哀慟欲絕的哭吼著,懷中緊緊的抱著她習慣帶在身上的畫冊,輪椅橫倒在一旁。
「還給我,把我的畫還給我——」手中的畫冊封面依舊,里頭的瀝血之作已經被撕成紙屑,散落一地。
「怎麼讓小靜跌坐在地上?」徐雪凝擰眉問,地上到處是她狂掃落地而摔毀的器皿碎片,隨時都有割傷的危險。
「小姐不讓任何人靠近她。」侍女怯生生的說著,連一旁的管家都搖頭嘆息。
「把我的畫還給我——」張靜哭得幾乎虛月兌,她視若珍寶的畫冊被毀,宛若她的生命也遭受威脅。
「小靜,怎麼了,別哭。」徐雪凝看著她痛徹心扉的模樣,實在不忍卒睹,連忙上前抱著她安撫。原本失控的場面稍稍停歇,張靜的嚎啕大哭也減弱聲勢,可是一看見是徐雪凝,張靜緩和的情緒又再度瀕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