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不來電 第16頁

「雪凝,你去幫陳媽的忙,我跟阿讓有話說。」徐母支開女兒。

徐雪凝躊躇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當門一關上,張讓坐在床沿握著徐母的手,「媽,今天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阿讓,都怪老陳擅作主張把雪凝接回來,你回去就告訴她瞞著她是我的意思,我看得出那孩子是在跟你慪氣。」

「媽,沒關系的。」張讓態度溫和的與在徐雪凝面前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道我一開始不該要求你幫我瞞著她,才會造成你們的誤會,可是她才剛小產,我希望她好好靜養。」

「媽,你別掛心,雪凝會明白的。」

「阿讓,媽媽真的不行了,我只有一個希望,幫媽媽好好照顧雪凝,以後雪凝可以倚靠的人就只有您了,你一定要幫媽媽好好照顧雲凝。」

「媽,你放心,雪凝是我的妻子,我會照顧她的。」

張讓的內心亦是左右矛盾的,一方面氣惱徐雪凝謀殺了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又心疼她的脆弱。但是一股強大的聲音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小覷這個女人,畢竟她為了報復,竟然可以狠下心不要那個孩子,對于這一點,張讓始終耿耿于懷。

他會照顧她,僅讓她衣食無虞,因為他還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有了你的保證,媽媽可以安心了。」徐母欣慰的放下心中的重擔,安慰的握緊張讓的手。

這是他跟徐母的約定。

打從病發,徐母就要求不讓雪凝知道病情,張讓也一直配合著。

他每天都會和醫生通電話了解岳母的病情,每天都到徐家來探視岳母,但是對徐雪凝,他就是絕口不提。

對于他將她完全的孤立、隔絕,一方面是為了懲罰她的惡意墮胎,一方面是避免家中的侍女多嘴吐露了他的行蹤、還有徐母的情況。

「阿讓,孩子沒有了,可是你們還年輕,別失望。」

「媽,我知道。」他掩飾的笑。

「雖然你們才新婚,可是媽媽知道雪凝很愛你。」徐母說道,「從害怕你,到現在敢跟你慪氣,我可以相信這就是真正的夫妻才會有的情緒。」

每天她都會拉著女婿說說以前女兒電話里透漏的一些事情。

「怕我?」他有些詫異。

「可不是。她怕你怕得連研究所入學通知都不敢讓你知道,之後又跟我說她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要好好當你的妻子。」

徐母看了張讓一眼又說︰「往研究所繼續深造是她一直以來所抱持的目標,不過現在她可以毫不考慮,又敢跟你擺臉色慪氣,阿讓,雪凝把她最真實的樣子表達出來了。」

听著徐母的話,張讓不搶白,然而許多念頭在他的思緒里轉著、沖突著。

徐家的餐桌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徐雪凝語帶幽怨的質問他。

張讓吃著飯,悶不回答。

「姑爺,要不要再吃些什麼?今天的菜合胃口嗎?」陳媽好意的問。

「陳媽,你做的菜很好吃,不過別再忙了,我已經吃撐了。」張讓用徐雪凝難得看見的好語氣對陳媽說。

徐雪凝惱了,「我不回去了,我想在這兒陪媽媽。」視線始終不落向他。

張讓抬眸一掃,「你住下吧!自己注意安全,出去叫老陳送你。」

徐雪凝轉身離去。

吃完飯,他又到徐母的房間內陪了她一會兒,才驅車回蘭薰山莊。

破天荒的,房內的氣息帶點冷清、寂寥,因為惟一能溫暖這屋子的女主人今天不在。

黑暗中,張讓的腳步繞過偌大的床來到落地窗前,他點燃了香煙輕啜吸著那味道,白煙從他口中緩緩吐出,月光透過薄紗窗簾撒入些許光芒,他低頭沉思。

懊怎麼說他與雪凝的感情呢?

原先他一本初衷的想要折磨她,用她的痛苦來悼念眉兒的芳華早逝,然而他的內心深處卻慢慢的叫她給佔據了。

她清澈無辜的眼神總是逆來順受,是那樣的柔弱、令人不舍,然而這樣的形象一重疊到她做出惡意墮胎的行為,張讓的情緒起伏是變本加厲的波濤。

燃燒一半的香煙突然被納入掌心,張讓將香煙握在手掌中,絲毫不在意灼燙的溫度。

旋過身子,皎潔的月光將床腳下的某樣東西照耀得閃爍動人,張讓走上前拾起它。一只豪華的珠寶耳環落入他掌中,一旁還有不該出現的針筒。

可以斷定這不是雪凝的首飾,他從未送她這樣的東西,而她也不喜歡這種華麗的珠寶,全身上下除了婚成,她向來什麼首飾也不戴。

會是誰的?會是誰曾經任意進出他們的房間?這針筒又是做什麼的?

張讓眯起眼把玩著首飾,思緒快速的轉動。

是她?她來這兒做什麼?這針筒也是她遺留下來的嗎?

張讓的目光在微蒙之際露出精光,也一並懷疑起這只耳環的擁有人。

明天問問侍女小文,或許她會知道什麼。

「小文呢?」張讓看著在三樓走動的侍女,開口問道。

「少爺……小文……」膽小的侍女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張讓沉聲問,「去把小文叫來,我有事找她。」

「小文已經走了。」侍女搪塞著。

「走了?誰讓她走的?」張讓高大的身形站在侍女面前,那語氣讓侍女害怕的不住打顫。

侍女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她怎麼會這麼倒霉?竟會遇上這令人敬畏的少爺,她若不說實情,少爺鐵定饒不了她,可是說了,她的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我沒有什麼耐心……」

侍女雙腳一曲,咚的一聲跪下,還未開口,眼淚倒先關出來了,「少爺,饒了我吧!小文被靜小姐跟管家關到後面的倉庫,而且……」

「小靜?」他實在難以想象。

侍女一陣胡亂的點頭。

「而且什麼?」張讓的臉蒙上一層烏雲。

「管家打人,還威脅我們不準說……」侍女聲音不斷顫抖。

張讓聚攏著眉,打算往主屋後方走去。

「少爺,你不能去,我會沒命的。」侍女一時情急,也顧不得什麼,抓著張讓的褲管連忙哀求。

張讓停下腳步,理智告訴他得仔細的盤算,才能抽絲剝繭。

「你先下去,這事情不準跟任何人提起,你照往常一樣做事。」他命令道。

「是,少爺。」侍女局促不安的奔下樓。

張讓佇立原處,掏出口袋中的耳環,繼而想著癱瘓的小妹,身形四周凝聚著一股莫大的氣流,他在懷疑,懷疑他被蒙蔽的事實。

臨時在住家附近找了個鋼琴老師的工作,為的是在希望精神上有所寄托。

母親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她需要一點抽離的空間去接受母親即將撒手人寰的消息,所以她選擇了這個工作,希望孩童的童稚能緩和她的悲傷。

一如往常的送走了孩子、家長,她安靜的收拾著教本。

「雪凝,待會我送你。」同事裴君右善意的說著。

「不用了,我還有事忙,你先回去吧!」她的笑容淡雅,還帶著憂傷。

知悉她家中狀況的裴君右未再多言,只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簡單的動作卻是給予徐雪凝最大的安慰。

能交到這樣的貼心好友,是徐雪凝走出蘭薰山莊後最大的收獲。

回拒了老陳的接送、君右的好意,徐雪凝獨自一人走著。

她很怕回家,生怕母親隨時有可能辭世,她也害怕回蘭薰山莊,因為那里有她眷愛卻又畏懼面對的男人,還有她格格不入的一切。到底哪里是她可以棲息的地方?會是那溫暖的臂彎嗎?

她在深夜的路上走著,感覺自己被遺棄了,她獨自口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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