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這現實的社會生存下去,已不是苦干實干就可以的,惟有爬上金字塔的頂端,傲視群雄、名利雙收,這才是套正生存的準則。
我苦心耕耘的事業仍不敵機會造就的結果,這一次我敗得絕慘,敗得無顏面對我的爸媽,我心愛的妹妹,因為我的錯誤要讓他們從此生活在貧困中,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所帶給你們的後果,除了死,我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來表達我的歉意,原諒我,我親愛的家人。
最後能留給我心愛的妹妹一句忠告︰耀群,一定要記取扮哥的教訓,一定要成為眾人尊崇的天之驕女,為哥哥達成心願,更要讓那些落井下石、存心竄謀的人遭到反擊!
張耀振絕筆
這是哥哥的遺書,是她在整理爸爸遺物時無意得到的,這些年來她把遺書護貝壓在桌面下,作為砥礪她用功的指標。
再看一次遺書的內容,她起身整整身上新購置的正式衣服,所有的動作都透露出她很期待今天的面試,「哥哥,保佑我吧!」
搭著公車來到YDS電視台大樓,耀群抬頭仰望眼前高聳的現代建築,暗暗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加油,因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家規模龐大的電視公司原來的名字是一,但日前才由美商言德集團所並購,改名為YDS,過去一向難得有機會公開招考,這次卻被天荒的公開招考文字記者。而且幸運的是連她這樣初出社會的新鮮人,都能有機會參加考試。
不過,更讓她振奮的是,她在哥哥留下的資料中發現,當年參與投資案的四家企業就包括吉德集團,如果她能進人吉德旗下的電視公司,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將多出幾分的勝算呢?
深呼吸後,耀群踩著自信的腳步踏入十八樓新聞部。
「您好,我是今天來面試的張耀群。」她對接待小姐說明來意。
「左手邊進去會議室,待會兒會先進行筆試。」聲音甜美的接待小姐職業化的將手勢比向左方。
「謝謝。」
經過現代化的室內裝演走進偌大的會議室,里頭黑壓壓的一片,都是參加今天面試的人。耀群一反過去的膽怯,自信滿滿的進人這人才濟濟的會議室,這一刻起,她要褪去過去消極的態度。轉而用更積極的態度面對她的未來。
「各位好,歡迎參加本公司新聞部的記者招考。現在各位桌上將會有一份筆試的試卷,時間是三十分鐘,待會完成筆試之後,我們還會有一個試鏡,現在開始進行筆試的部分。」
看著前方負責招考工作的男子禮貌卻帶點輕蔑,耀群在心里估量、譏消想著,這就是所謂的現實社會?
不過,她早有心理準備。
筆試的考題很上手,這全拜她輔修時的努力,三篇新聞稿的改寫,耀群寫來得心應手,切人的角度也很精準。
率先交了筆試試卷,耀群第一位進到攝影棚試鏡。
「待會攝影師會給你手勢,面對鏡頭作一則三分鐘的Live連線,這是大概的事件背景,準備一下馬上開始。」另一位負責的人員遞過資料袋。
「好的。」她欠身恭敬的接過資料袋。
憑著有條理的思路、清晰的口調,耀群對著鏡頭滔滔不絕進行虛擬連線的考試。連線結束後,從一旁的工作人員頻頻點頭的樣子看來,她今天的表現應該算是不錯。
一步出電視台大樓,她大開雙臂,仰頭面對天空,忍不住在原地轉了一圈。考試順利,心情也跟著愉快,時間還早,她並不急著回去,干脆到電視台前方的公園乘涼。
小時候哥哥總會帶她到公園去蕩秋千,她會蕩得高高的,然後再從秋千上一躍而下,雖然很危險,但是她知道哥哥一定會接住她,因為他說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想起過去,耀群嘴邊的笑顯得有些淒楚。
畢業了,她的生活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她將盡一切努力找出哥哥的真正死因,爬上哥哥心中的金字塔頂端,償其夙願。
一思及此,耀群緊抿嘴巴,默默鼓勵自己,在迎面而來的涼風里,從秋千上一躍而下,一如小時候那樣。當雙腳穩穩的立足于地上,她笑著展開雙臂,仿佛是在迎接她的未來。
而這一幕,全落人公園右方YDS電視台一部正在上升的透明電梯,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眼中。
打從被通知錄取的那一天開始,耀群興奮得幾乎無法人睡,她深信好的開始是成功的第一步,哥哥的遺願將在不遠的將來被她實現。
憑著她的專業背景,采訪財經線新聞成了她的新工作,而她也正好坐收地利之便打好基礎,建立自己的政商人脈關系。
鮑司里的資料中心保存著過去的新聞資料,耀群每天總利用許多時間在閱讀、搜索,即使忙到三更半夜,她也樂此不疲。
憑借《厚黑學》書中的指引,她明白職場的黑暗,為了能在公司有更好的成績,她處心積慮的拿捏與同事之間的分寸,營造不同的形象在主管、同事面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虛偽的一面。
「耀群,你知道嗎?听說新的總裁會留在台灣一年矚,上面那些老頭兒听說可能會被裁撤掉,公司高層將有大規模的人事異動。」鄰座的同事故作神秘的宣傳這個消息。
「真的嗎?」耀群配合對方的情緒口問她。
其實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想她每日每夜待在公司的時間比任何人都多,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輕易放過,更何況是這樣大的消息。
「當然是真的。」
這長舌的同事意猶未盡的說著她所謂的秘密,耀群偶爾回以微笑作為回應,但她的心思並不在此。
昨天她到國家圖書館翻了十六年前的舊報紙,循線發現到幾個關系著哥哥當初死因的線索,可她怎麼費盡心思的想,卻始終無法理解。
參與「海天投資案」的有言德——言語華;杜氏——社杰正;豐凱——王庶人,以及哥哥代表的張氏企業。言語華車禍身亡,王庶人隱退馬來西亞,哥哥自殺,那杜氏企業的杜杰正呢?
「不行,這一定有問題!」耀群前南自語。
「當然有問題,不知道我們會不會被裁員?」從方才就峻叨不停的同事依舊說個不停。
這樣也能講得通?耀群覺得好笑,好不容易趁對方喘口氣的空檔,及時打住這話題,「對不起,我先去剪接室過音。」用了一個正當的理由,耀群趕忙逃離同事的疲勞轟炸。
躲到中庭的隱密處,耀群坐在長椅上垂首沉思。
從目前手邊所掌握的資料顯示出,當年介人投資案的有四個企業,其中吉德集團第二代繼承人言語華的驟逝是疑點之一,還有杜氏企業的突然消失,豐凱集團的低調回避,張氏企業的衰落是否有直接或間接關系,這些都是她必須要先理清的地方。
因為太過專心思考著事件的來龍去脈,以至于寧靜的中庭傳來腳步聲她都渾然未覺,因此根本來不及離去。
「你是哪個部門?」來者身著鐵灰色手工西服,右手插在口袋中,腳步沉穩的朝她走來。
「請問你是……」看著對方價值不菲的穿著、氣字軒昂的態勢,耀群明白對方的身份地位並非一般員工,但是她不打算回答這陌生人的問題,反而回問對方是誰,為的就是要避免惹禍上身。
言承揚銳利的眼楮看著她手邊的資料夾上寫著「新聞部」三個字,「你是十八樓新聞部的人?現在並不是休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