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心小娘子 第6頁

由此可見這男人是多麼孤僻到不行的個性——她本來是這樣想啦,以為這男人害怕接近人群,才把自己遠遠的隔離起來,不敢讓人瞧見;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他故意住這麼遠,而是大家都怕他。

怕他耶,原來他是讓人害怕的那個!多了不起!

就為此,她給了那男人多一點點關注的眼光;至少沒再當他說的話是空氣。

不過,就算當他說的話是空氣,恐怕他也不會介意。

在他眼中,好像只有那些古古怪怪、裝在瓦罐子里的毒物之類才是寶貝;除此之外,就難得有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了。

男人平常給她吃好穿好,白天把她放養到外頭去,只要求她當個隱形人,別與莊里其它人踫面;夜里則與他同寢一床……喔,這是因為這房里只有一張床,她無從選擇。而且雖然跟他睡一塊兒,但兩人也真只是躺平睡覺,他並沒有什麼逾越的舉動;雖然有點放心,可也有點自尊受創的莫名感受,只好常常不小心將蜷在床邊睡的小毛皮踹下床去,改變一下那種說不上來的心情。

平常,男人閑來無事就愛找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逗弄她,好讓他自己開心。要不,就是一整天玩弄那些心愛的蟲子,任她跟小毛皮在屋外纏打得天翻地覆。

一直到很久之後琉夜才知道,原來那些古怪的生物,包含自己常常捉在手心把玩的毛絨絨五彩大蜘蛛,和那些她一直以為是被無聊人士拿染料弄成翠綠色的可憐「蚯蚓」,其實就是在苗疆人人聞之色變的「蠱」,而且還是當中最毒的「生蠱」!而這男人還是赫赫有名的「養蠱師」呢!

嗯,就沖著這點,她又多給了他一點點關注的眼神。

對了,說到藍旗莊,琉夜這才回想起曾听爹爹說過,關外有個以養蠱聞名于世的藍旗莊,里頭有位百年難得一見的養蠱天才,平日深居簡出,幾乎不見生人,人們總是傳言,如果他要你的命,只要一個眼神、一個意念,就能降蠱讓你痛苦的死去。

她想,爹爹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吧?

而且她又听說啊,他會住在莊里這麼偏遠的角落,是因為跟唯一的兄弟爭奪家產輸了,再加上一身古怪的脾氣,才會被趕到這間什麼都沒有的破屋子。莊里的僕佣私下都在謠傳,這位主子因為得不到家族的繼承權,造成他憤世嫉俗的變態想法,只要接近落日莊的女人,都會被他先奸後殺,男人的話就會讓他活生生剁成十八塊煮湯……

另外還有什麼殺人不眨眼啦、心情不對就將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啦,餐餐以蛇肉、毒蠍裹月復,要是有人不如他意,他會施蠱下降頭,讓你不斷的吐出沒長殼的蝸牛等等殘酷惡毒的手段。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不過,她個人是覺得如果要說可怕,「可笑」這兩個字也許還比較適當些。

但這還不夠愚蠢,她甚至還听過更有創意的謠言。

像是,他因為長年遭到蠱毒的反蝕,連帶的外型也逐漸受到了影響,變成稀奇古怪的模樣。有人說,他耳朵有四片、鼻子上生有一顆拳頭大的丑疣、臉上的斑點多到可跟天上的星火比擬;掌上生六指,指指相連;指甲長六寸,漆黑惡臭……噗哧,說得跟真的一樣呢,害她初初听到時——笑到差點昏倒。

什麼叫以訛傳訛,這就是了。

那怪男人可知道自己一副帥帥的外表被傳成這種德行嗎?真好奇,記得有空當笑話拿來問問他也好。不過,搞不好他根本不在意。

對了,怎麼她會听說到這麼多家族不外傳的秘辛?

這當然是因為有某種特殊管道——

「你知道嗎?昨兒個晚上,听說廚房大媽的妹妹的小姨的嬸婆的女兒小紅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就口吐白沫暈倒了,哎喲!真是嚇死人了,看見的人都說,她倒下去的姿勢,怎麼看都像是一只……死掉的蛇呀!我那時听了,雞皮疙瘩全起來啦,結果,你猜猜事情是怎麼著?」

「怎麼?突發急癥嗎?」

「不是,還不就是落日居的……的……唉,就是那個可怕的人啊!廚房大媽的妹妹的小姨的嬸婆的兒子後來鼓起勇氣跟大伙兒說了,原來是上個月呀,那個不知情的小紅上後山會情郎,順口念了幾句那個……那個人的壞話呀!,那日天氣昏昏暗暗的,怎麼看都像是妖孽出來的時刻。這教大家一听,原因哪還需要猜?要我說啊,肯定就是那個人在搞鬼!是搞鬼哪……後山是他的地盤,一定讓他听到啦——咦?你怎麼啦?突然悶不吭聲的?」

「我……我在想,我們在這里講,會不會也被那……那個人听到?」

「吁——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瞧你都白了臉了。傻瓜,你忘啦?這片白樺樹林就是天然的避邪物,他是妖邪,近不得的!而且那人一年到頭全躲在落日居里,除了偶爾去一趟後山之外,根本就是足不出戶。我們又沒……」

林子里,兩名碎嘴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交換著情報,胡說八道的內容也能說得跟真的一樣,還舉證歷歷呢!

一旁的大樹上,濃密陰郁的枝葉間,垂了一小截粉裙布兒,要是有人向上仔細瞧去,就會發現一個清靈靈的小泵娘正不合宜地分腿跨坐在粗壯的樹枝上。她一邊靜靜听著樹下兩名丫鬟交換著最新訊息,一邊撫弄著肩膀上一只雪白的信鴿,腿上還擱著一張寫滿字的薄綢布塊。

其實早在來到藍旗莊的隔天,她就收到了爹爹的飛鴿傳書,加上這次,信鴿都已經往返第五回了。

可是就這回信的內容看來,她恐怕還得在這兒待上一陣子。

爹爹說,當初與她同時被擄走的兩名兄長,至今都還下落不明。每天仍然有不同的人假藉綁匪的名義上門來威脅勒索,前些日子甚至還有人送來兩雙斷掌、斷腳,嚇得娘驚慌得當場昏厥。

不過還好,最後總算證實那只是兩個想分一杯羹的小盜匪弄出來嚇人的,要不然真惹惱了爹爹,讓他不顧一切大開殺戒的話,恐怕江湖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現在,全家的人力、物力全投入在搜尋兄長們的下落,沒法子分心顧及她的安全。況且爹爹也認為目前對她來說,待在不常有外人進出的藍旗莊,恐怕比在家里還安全得多。

「小東西?」

听到男人叫喚自己的聲音,琉夜迅速放走了信鴿,翩然飛下地。樹旁,方才談論是非的主角背著一只竹簍,一副儼然剛下山經過此處的模樣。她忍不住好奇的想著,他怎會知道自己躲在樹上?

他朝她招招手,問道︰「我下山時順便采了些藥草,打算攙進熱泉里頭泡,你要一起來嗎?」

喝!好個不知羞的男子,怎麼可以邀她這個名門閨秀一起泡澡?

「這些藥草對皮膚很好。唔,你們都是怎麼說的?養顏美容嗎?而且這藥草的香氣會染在皮膚上,也挺好聞的。」

男人揉著她的發,藍眸底浮起了淺淺的笑意,與小小的毛皮不相同,他愛極這小東西發上更為柔軟的觸感。

自認天生麗質的小少女對養顏美容沒什麼興趣……不過,他說香氣會染在皮膚上?

「那還說什麼?走吧。」不多想,琉夜立刻伸手讓他牽住,沒條件地撇開一切不符禮節的問題,開始快樂的期待一個香噴噴的溫泉澡……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教他瞧見身子,現在再來考慮這些未免顯得太矯情。這樣一想,她也就輕易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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