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將大刷把拿高,就發現有個人從會議廳的大門走進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著灰鴿色兩排扣西裝,身旁跟著的一定是他的秘書,至于臉蛋則因為背光,所以看得不是挺清楚,直到他走近,她才發覺那個人的長相好像……
咚的一聲,她突然向後跌了一跤,洗窗架在半空中突然搖晃得厲害起來。
藍經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嚇到,連忙束緊安全帶後問︰「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臉部一抽,兩頰好像暫時麻了一下。
「沒什麼不要隨便動來動去,要知道,職場安全是很重要的。」藍經的臉突然嚴肅,他要讓她知道,若是不注重安全,危險就在眼前。
「對……對不起,我知道了。」她面有赧色,不過不是針對藍經,而是剛剛把她嚇了一跳的那個男人。
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張臉應該是那天在市區的大馬路邊,替她們辦信用卡的帥帥業務員,可是不對啊,一個小小的業務員怎麼可能主持這樣一個盛大的會議,照現場的氣氛看來,主持這種大型會議的,不是總裁就是董事長,要不,至少也要是個總經理頭餃的,絕不可能叫在路邊擺攤辦信用卡的業務員上台,還是,是她看錯了?
她又偷偷將手從臉上移開,準備再給他看個仔細,這回,里頭一些開會的人員看到她這種異于常人的舉動,也紛紛將焦點放在石駿禹身後的洗窗女工身上,而無心開會。
這點,當然立刻引起石駿禹的注意,他順著干部們的目光將頭往後一轉,發現有個女人把脖子伸得跟長頸鹿一樣,還移來挪去,往里頭目不轉楮地看著。
在他一雙精銳的眸子里,他可以很明確地告訴自己,窗外的那張臉孔是他曾經見過的,而且還是一兩天前,那位曾經找他辦金卡的千金小姐。
咦?千金小姐在洗窗子?
他有點匪夷所思,雖不相信,但那雙骨碌碌的大眼楮,和一副鬼靈精的樣子,要說有誤差,也幾乎是微乎其微。
他再往前走過去,只見到愛芊看他越走越近,那張臉也就越躲越沒地方躲,在這半空中,也沒牆壁,更沒柱子,任何掩蔽物都沒有,有也只有藍經這塊龐大身軀,她不停以蟹步往他身旁挪移,將臉整個埋在他的粗腰後頭。
「你在干什麼啊!這樣會兩邊不平衡的。」將整個重心全放在一邊,整個洗窗架開始出現搖晃現象。
「噓,你別說話啦,替我擋一下,就擋那麼一下下就好,我拜托你啦!」要命了,若讓他看到她這個要他辦金卡的千金小姐在這洗窗子,一定糗死了。
「擋什麼擋啊?你……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是……」他也看進大樓里頭,一名男子正聚精會神地朝窗外看著,似乎是在看愛芊。
「喔,拜托你啦,不要回頭行不行?你一直回頭,他就知道有人躲在你身後,那我就完了。」愛芊真是衰透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欠錢又連帶丟人視眼。
「他?」藍經看看那位隔著落地窗看他的男子。「你是說石總裁啊?」
「石總裁!」她耳朵突然清亮起來。
不過藍經並沒有回應她的反應,反倒在注意石駿禹的手勢變化。
對方好像在告訴他,要他立刻回到地面,並且將他身後的女子給帶進來。
「喂,那位總裁先生好像要我帶你進去他公司耶!」
「你怎麼那麼笨?不會跟他說你在自言自語,你後頭並沒有人。」她真想從他肥胖的臀部捏下去。
「你自己一條腿都伸出來了,我怎麼騙他?」
愛芊側眼一看,原來是自己因為腳麻才伸了伸腿,這一伸,就這麼露出「芋」腳。
「完蛋了,那……那不然這樣吧,你趕快放我下去,然後你告訴他,我臨時有事回家,所以不方便跟他踫面。」她得要趕快走為上策才是上上之策。
「那你不準備做了啊?」他怕她開溜。
「我會跟老板娘說,除了這家,台北市任何一家我都洗,可不可以?」只要能現在放過她就好。
藍經看著愛芊急成那樣,只好以愛芊的意見為主,至少她還願意做,別讓他以後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洗窗戶就好。
洗窗架緩緩往下滑行,看著地面越來越近,愛芊的心也越來越放松,只要到了地面,她馬上掌握先跑先贏的策略,只要她逃得了今天,以後她去拿卡的時候,再來個死不承認,這樣一來,面子里子都顧住了,也免得在他面前抬不起頭,說不定,還會受到無情的奚落,那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
離地面剩不到七層樓,她看著下頭怎會有個人直直地站在那,還抬頭朝上仰望,這個人該不會是纜繩工人吧?如果是,怎麼穿得西裝筆挺,而且還是灰鴿色的……難不成……
洗窗架一點點地往下滑動,她的心又開始激昂起來,那張仰頭看她的臉,正是剛剛在帷幕窗內看她的那張臉,沒錯,就是他啦!
「升上去,再升上去—升到頂樓去。」她忙拉著藍經,要他趕緊將洗窗架往上升。
「你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在坐擎天飛梭啊!」要上就上,要下就下,又不是去六福村玩。
「求求你,那個人在下面等我啦!」她掩著面,一手往下指去。
藍經往下探,其實也不用往下探,洗窗架已經到達地面了。
在得知洗窗架往下降時,石駿禹當機立斷,立即放下手邊的會議,火速搭乘電梯往一樓去,要比速度,快速電梯當然比洗窗架的速度快上許多,也因此他還在下頭多等他們好幾分鐘呢!
「不好意思,我想跟你後頭的那位小姐說說話,想耽誤她幾分鐘的時間。」石駿禹走上前,客氣地對藍經說。
藍經朝他身後看去,愛芊給他比了個不要的手勢,並且雙手合十,跟他千拜萬拜,就是希望他能幫她逃過一劫。
「不好意思,我同事她人有點不舒服,所以不是很方便。」他胳臂當然要往自己人懷里變。
「什麼?不舒服,那我請司機送她到醫院。」石駿禹眉一緊,一股熱忱涌上心頭。
「不……不用了,我自己送去就行了。」他婉拒他的好意。
石駿禹正覺得懷疑,想繞到藍經身後去看看愛芊時,只見她一緊張,馬上掉頭就走,根本運回頭都沒有。
「喂,你別跑啊,小姐……」石駿禹只跑了兩三步,便見她快速跑過斑馬線,速度之快讓人難以相信。
她是在逃避什麼呢?
「對不起,這位小姐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嗎!」他索性將滿月復的疑惑找藍經來解答。
「沒錯,她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唉,我就知道,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哪能夠吃得了苦,這種粗活連一般中年人都不想干,她竟然馬上就答應要做,哪知道還是行不通。」藍經看太多這種中途落跑的人,也就是這樣,這行才常常找不到人。
「她很需要錢嗎?」依照他的推論,會從事這種高危險的工作,環境必定不怎麼好。
「這我就不知道了,對不起,我還得快點去干活,要不然我老板可能會扣我的錢。」藍經被愛芊這樣一鬧,工作量大大落後,他馬上再將洗窗架升上去,不能再多耽擱。
石駿禹見愛芊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馬路的另一端,也不知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想著上頭還有重要會議要開,于是只好先處里公事要緊。
他邊走進電梯,邊對這神秘又奇怪的女子增添不少好奇感。
跑過兩條街的愛芊,在發現石駿禹沒再追上來後,總算松了一口氣,她斜靠在騎樓的柱子邊,慢慢將呼吸給調勻調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