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捕探情 第6頁

荊大鵬不在意,他不是沒被更凶狠的人瞪過;小毛孩走後,他要她走在前面,當做是在後頭押送。

呵,押送?他又惱了,誰看過捕頭抱著一只大火腿押送嫌犯!

總算回到了衙門,一進到班房所在的院子,就看到閻勇匆匆跑來。

「頭兒!」閻勇見了他,喜出望外。「謝天謝地,你回來了,我才從寇大人那邊過來,大人很重視這件案子,說一定要查個明白才行。」

「發生什麼事了?」

「咦!她?」閻勇好奇地看著那個東張西望的小泵娘。

「你拿著。」荊大鵬將手里的大火腿遞給小田,又向坐在廊下打盹被吵醒的小役道︰「旺子,你看好她,不準她亂跑。」

「是!」旺子精神一振,頭兒命令他看住漂亮的姑娘耶。

「昨天有人路過石井鎮,」閻勇邊走邊說案子︰「看到幾個大漢將一個血淋淋的老頭子扔到街上,還往死里打。那路人到了縣城後便跑來通知衙門,我今早叫老範到石井鎮去問,查到被打的是一個外地來的戲班子班主;老範想找戲班子,他們卻已經收拾走人,錢沒拿,還有兩場戲也不唱了。」

兩人進到屋內,里頭七、八個當班的捕快見頭兒回來,全都圍了過來,還來不及寒暄問候,接著繼續討論案情。

「老範你只問到這些?」荊大鵬放下大包袱,問道。

「如果我問出來被打的老頭子是欠人錢財或婬人妻女這種事,那就罷了。」

範元恭道︰「偏偏那邊的百姓好像被什麼人威脅著,不是說不知道,就是趕快走開,再也問不出半個字。」

「石井鎮不大,按理發生事情,百姓應該會知道原因。」荊大鵬思索著,想到了某個人物。「該不會是姓曹的牽扯其中?」

「要真是姓曹的,誰敢辦他?所以我就不跟寇大人說到這一層了。」

「可大人剛才又叫我過去追問案情。」閻勇擦了汗。「光天化日下差點打死人不是小事,我正不知怎麼辦,還好頭兒你回來了。」

「我猜,極可能是戲班主得罪姓曹的。」範元恭做出推論,哼道︰「那也是他不知好歹,不知姓曹的來頭,活該被打。」

「不管是誰犯案,一定得查清楚。」荊大鵬心里有定見,立刻指示道︰「高

升,你去追戲班子,他們有傷者應該走不快,務必問清楚原因。若有冤情,告訴他們,事情發生在南坪,南坪衙門自然會主持公道。另外,明天一早我親自去石井鎮查案。」

「頭兒,你去沒用啦。」範元恭搖頭道︰「別說老百姓見我是捕快,什麼都不肯說,就算假扮路人,現在風頭正緊,他們也有戒心,看到男人就懷疑是官差,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說實話。」

「那得找女子扮夫妻……」

「我家那口子生性害羞,遇到陌生人,話都講不出來。」閻勇趕快笑道。

「我妹妹更沒膽量。」另一捕快也忙道︰「上回她幫我去問,才說一句『听

說這兒有人被殺』,就有人吼她『你是探子喔』,她嚇到回家哭了一夜。」

荊大鵬明白,因為人力不足且刺探案情需要,難免要請兄弟家里的女眷幫忙;但畢竟她們是久居閨閣的婦女,不管是性情或體力上,皆無法承擔辦案所面對的風險和各種突發狀況。

兄弟們保護自家女眷,情有可原;那麼,他該找誰呢?誰有本事扮演查案的探子角色——扮演?他不自覺地望向了門外。

「頭兒,你家妹子……」閻勇早就听到外頭的說笑聲。

「她不是我家妹子,她是小……」一個賊字尚未出口,荊大鵬嚇了一跳,立即大步出門,什麼時候休息中的衙役全圍到小賊那里去了?

「頭兒的妹子來了?」屋里的捕快們十分驚喜,也跟著跑出來。

「荊大娘……啊,我是說我姑姑啦。」小田指著地上的兩壇腌菜,展露嬌美的笑靨,跟圍觀的衙役道︰「她知道大伙兒兄弟在衙門很辛苦,所以做些開胃的腌菜,要我八哥哥帶來給大家吃個痛快。」

「我最想念荊大娘的腌菜了,吃了都能多扒兩碗飯,長些力氣。」

「頭兒最好了,不管是他回家,還是有家人過來,都會給我們兄弟帶些好吃的。他們荊家村種出來的大白菜就是夠脆夠甜。」

「這是我們荊家村的福氣,可以種出好吃的大白菜,給各位正義、勇敢、除暴安良的南坪英雄加點小菜。」

小田笑容甜美,嗓音嬌脆,一句「南坪英雄」讓在場所有人眉開眼笑。

荊大鵬暗喊糟。明知道她花招百出,萬萬沒料到才一時半刻沒留心她,竟又讓她編出了這一大段故事,跟他稱兄道妹起來了。

第2章(2)

「啊,原來是荊姑娘。」閻勇熱心地招呼她,又轉頭過來撞了撞頭兒的肩膀,曖昧地笑道︰「頭兒,你不是最小的嗎?哪來的妹子?」

「頭兒難得帶妹子在身邊呀。」其他捕快也跟著起哄。

「我真是荊家的妹子。」小田听到他們說話,主動答道︰「我們荊家村家家戶戶都有親戚關系,往上追三百年,八哥哥算是我的遠房表哥。」

再編啊!再演啊!荊大鵬很想將她扔出牆外,免得她繼續妖言惑眾。

「頭兒,」閻勇樂得幫頭兒編派任務。「既然是自家妹子,又是個活潑不怕生的姑娘,你們扮夫妻去查案是最適合不過了。」

「查案?」小田抱著火腿,眨了眨眼楮,不解地望向荊大鵬。

「這邊說話。」荊大鵬示意她往旁邊的小房走去。

房間里有桌,有椅,有睡臥的炕,她又是好奇地滾著眼珠子張望。

「哇,這里是專門關犯人的地方嗎?」

「關犯人有大牢,審問犯人在公堂。」荊大鵬冷冷地指著凳子道︰「你如果不坐下來,想去這兩個地方之一,我馬上帶你過去。」

「唔。」她乖乖地坐下來,放下火腿和大包袱。

「你幾歲?」

「十六。」

「你去年十六,今年也十六?」

「我去年又不認識大鵬捕頭您,您怎知我去年十六?」

「你該不會是每年都十六歲吧?」

「好啦,十八歲。可以嗎?」她笑嘻嘻地。

他不欲再跟她爭論無謂的年齡問題。她看起來稚女敕,扮起他的老婆可能嫌小,但這無妨,只需在裝扮和言行間多加留意即可。

「你幫衙門做事,我放你一馬,不跟你追究騙錢之事。」

「騙啥錢?都跟你說四十九次我冤枉了。」她照例撅小嘴給他看。

「好。」他也照例冷笑給她看。「賣豬的鐘九財你還記得吧?他被你砸破了頭,包得像一顆粽子到衙門來告狀,我立刻去找他來。」

「他誰呀?他要認錯人了,我豈不冤上加冤。」

「這件是南坪的案子。」他一一道來,同時注視她的眼神是否閃避害怕。

「東邑還有被甩了巴掌的李六,被踢了那話兒的張水,北關是被揍了肚子的趙同,西丘縣則有兩起案子……」

「好啊,你去找他們來對質,我就在這邊等。」她的目光毫不畏懼,直直跟他四目相對。「你找幾天,我就等幾天,別忘了供我吃住喔。」

「你!」他握緊拳頭,很壓抑地不去用力捶桌子。

說到底,現在是他有求于她,她便有恃無恐了。

衙門辦案並非僵固不知變通,有時也會有所取舍,相較于打人重傷甚至可能是蓄意殺人的重大刑案,她的騙錢小案可以暫時擺到一邊去。

「一句話,衙門請你辦事,願不願意?」

「要幫忙可以,我要這只大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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