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捕探情 第3頁

「哦?」他絕對不會吝嗇施舍她訊問人犯時的冷笑。「回西邱?還是回南坪?」

「嘿……」她看著他的冷笑,也跟著傻笑,突然轉身就跑。

「站住!」荊大鵬不料她膽敢再跑,伸手就往她抓去,手指只踫到她的衣袖,又讓她給逃月兌了。

這回她拚了命發足狂奔,也不跑村道,而是向旁邊休耕的田地竄去。

她速度快,他的步伐更大,這回他不再避諱男女有別,更不跟她客氣,一個縱跳向前,直接將她撲倒在地。

撲下的瞬間,他感覺好像抱住一根木棍,那份量甚至比衙門的水火棍還輕。

田野間,冷風吹,解凍的泥土散發出潮濕的味道,他也聞到了某種未曾聞過的氣味,有點甜,有點香,帶著溫暖的氣息,不斷地鑽搔進他的鼻孔里。

這季節花不開,草不長,哪來的怪味?他正欲拉她站起,這才驚覺他的鼻子貼在她的臉頰,兩人幾乎耳鬢廝磨,而他龐大的身子則是完完全全地壓住了她。

「非禮啊!救命啊!」身下的姑娘突然扯開喉嚨大喊︰「哇嗚,模人了!大鵬捕頭是大色胚啊!」

荊大鵬彈跳而起,氣得腦門充血。這女賊花招百出,他得找一條繩子將她綁了,先押到百花鎮,再通知東邑縣的官衙帶她去縣城問案。

「起來。」他用命令的,不想再踫她。

「好痛,我腳扭了。」她慢吞吞地爬起身,坐在地上,屈身向前,扳了扳腳掌,仰起頭,朝他露出一個苦惱無奈的表情。

陽光出來了,照得她臉蛋格外亮麗,淚水洗過的眼楮更清亮,兩頰的紅暈也更形嬌媚;他別過臉,不想再看她那個眨巴眨巴的眼神,只慶幸剛才那重重一撲,他並沒有壓斷她的骨頭。

時間已近正午,荊大鵬懊惱地看了天色,若不是跟她糾纏這麼半天,他早就回到家了。

「誰叫你跑。快站起來!」他仍是不假詞色。

「好吧,我不跑,可我也走不動了。痛!痛!」她齜牙咧嘴地喊痛,又在小腿模了模,拖了一會兒,這才勾起唇角,指了他身後。「嘿,有人來了。」

「八叔叔?八叔叔你回來了!」有個年輕小伙子跑了過來。

「阿壁?」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命,趕快過來瞧瞧。」荊壁氣喘吁吁,驚訝地望向坐在地上的姑娘。「這姑娘?」

「驚動這位大哥,真是對不住。」她開了口,又是柔弱顫抖的聲音,一雙美目微帶淚水。「是奴家腳扭了,疼得喊救命。」

「阿壁,你怎會在路上?」荊大鵬不欲讓女賊主導局勢。

「爺爺女乃女乃盼著你,要我出來瞧八叔叔回來了沒。」這麼大一尊姑娘坐在地上,荊壁哪能不好奇,再問一次道︰「這姑娘?」

「奴家是荊大爺身邊的丫鬟。」姑娘搶話。

「你的丫鬟?」荊壁又驚又喜。「八叔叔你收了丫鬟?」

「不是!她——」

「啊!」姑娘突然哀號一聲,淒絕痛苦,令人听了覺得好痛。

「姑娘怎麼了?」荊壁很緊張,立刻蹲下來查看。

「奴家沒走過遠路,腳跌疼了。大哥你別扶,我自己可以起來。」

「八叔叔,你怎能讓姑娘趕路呢,快幫她看看呀。」

「看什麼看?我又不是大夫。」

「你不是隨身帶些傷藥什麼的,幫她抹抹。」

「回去村子給大夫看就行了。」

「哎,姑娘啊,我八叔叔就是這樣。」荊壁倒是不好意思。「他脾氣是又直又硬,不懂得跟姑娘說話。」

「奴家習慣了。」姑娘咬著下唇,仰望站得又高又直的大鵬捕頭,悠然地道︰「也只有這樣的荊大爺,鐵面無私,公正不阿,這才是天下百姓所尊敬的南坪鐵捕啊。」

荊大鵬瞪她一眼。再演啊!演得再多照樣逮她歸案。

「別廢話,快起來。」

「八叔叔你別這麼凶嘛,又不是喊犯人。」荊壁又問︰「該怎麼稱呼姑娘?」

「奴家名喚小田。」

「哦?甜湯圓甜滋滋的甜?」

「奴家家里窮,連煮甜湯圓的糖粉都買不起。」姑娘幽嘆道︰「我爹娘希望我長大以後,能嫁給家里有很多田地的好兒郎,所以喊我小田。」

「小田姑娘你放心,我們荊家的田地很多……啊,我不是說我啦,我已經有娘子孩兒了,我是說我八叔叔。」

「那是鐵捕夫人的福氣,小田只願做個執箕帚的侍奉丫鬟。」

「什麼豬雞狗的?」荊壁听不懂她掉書袋。「再說,我哪來的八嬸嬸啊。」

荊大鵬在一旁猛翻白眼。剛才他問小賊名字,她還說她叫昭君,現在倒變成一塊小田地,跟荊壁聊起來了。

「阿壁,別跟她說話了,我要帶她走。」

「她腳扭傷,怎麼走?」荊壁又望向荊大鵬道︰「還是我先趕回村子,叫人抬了軟轎來?」

「不,不麻煩大家。」荊大鵬立刻否決。讓村人為女賊抬轎,真是太抬舉她了;反正他長得粗壯,也不是沒在險惡的地形背過受傷或死掉的歹徒,他想也不想,便道︰「我來背她。」

「這就對了。」荊壁十分殷懃,見到地上散著幾樣東西。「八叔叔,我幫你拿包袱。」

「大哥,不好意思,那個小包袱是奴家的,麻煩您……」

話還沒說完,荊壁已撿起小包袱,跑回來遞還給她。

「謝謝大哥。」她欣喜地抱住包袱,嬌滴滴地答謝。

荊大鵬當下做了決定,既然她扭了腳不方便走路,還是以療傷為先;況且他都即將踏入荊家村了,他想先看看爹娘,再來處置這只女賊。

「還不上來?」他蹲,不耐煩地回頭喊人

「嘻!」隨著輕笑聲,一個軟軟熱熱的小物體飛撲上他的背部。

真輕!她到底有幾兩重啊?荊大鵬站起身,感覺她比他的大包袱還輕,要不是他輕拉著她的腳,他不會認為自己背了個人。

「八叔叔回來了!爺爺,女乃女乃,爹啊,八叔叔回來了!」那廂荊壁已迫不及待,左手提包袱,右手提禮盒,一路嚷嚷往前跑向荊家村。「我家八叔叔回來了!八叔叔帶姑娘回來了!大家快出來喔!」

荊大鵬不怕村人誤解,女賊就是女賊,他會向村人說清楚的。

「哇!」嬌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道︰「大鵬捕頭你在荊家村也很出名,大家都要出來歡迎你耶。」

「閉嘴。」他不跟她打哈哈,直接警告道︰「你待會兒不準亂說話,現在也不準在我脖子邊吹熱氣。」

「我沒吹氣呀。你不要我呼吸,我豈不暈死在你背上?」

「你別再玩花樣,我先帶你回荊家村療傷,再解你到百花鎮去問案。」

「大人冤枉啊,您口口聲聲說要抓我,可我安分守己——」

「不要亂動!」荊大鵬心頭一突,向來謹慎辦案的他竟忘了查證一事——「你腳真的扭傷?」

「真的呀。」

荊大鵬不想再跟她說話,邁步往前走去。可是,當她雙手勒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笑得像是一只呱噪的鴨子,兩腳用力夾在他腰際,差點夾得他腸胃打結時,他就知道,他上當了。

荊家大廳很久沒這麼熱鬧了,幾乎全荊家村的人都跑來了,擠不進去的就在院外探看,上回屋子擠進這麼多村人,還是兩年前荊壁娶媳婦時。

人人興奮談笑,爭看荊家小八兒帶回來的「丫鬟」,唯獨荊大鵬一張冷臉。

「三哥,有沒有繩子?」

「要繩子做啥?」荊三哥轉過來問他。

「我要綁牲口。」

「你不用忙了,哥哥們知道你要回來,今天一大早就宰了一頭豬。你回來好好休息,平時忙著抓壞人辛苦了,這兩天就在家里當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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