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捕探情 第10頁

「秀官?我那日怎麼沒看到你呢?」

「那天唱紅拂夜奔,我扮楊素身邊的丫鬟,大爺您一雙眼都放在扮紅拂的俊闢師哥上頭。我後來又扮李靖的小兵,大爺您更沒留心到我了。」

「好像有幾個龍套跑來跑去的,沒想到也有你這樣的姿色。」曹世祖瞧了「他」,眼珠子滾圓滾圓的,一派天真無邪,更是心動。「你們師兄弟名字取得真好。俊闢是俊,你這秀官可秀氣了,像個小泵娘家似的,今年幾歲了?」

「十二。」

「這麼小?聲音還細呢,怎會進戲班子?」

「我爹娘嫌我長得太秀氣,沒力氣耕田,將我賣進戲班子;可我聲音拉不開,學不來唱戲,又被轉賣幾個戲班子,做打雜的小廝,最後在彩天班安定下來,師父說我還是可以唱的,要我從跑龍套做起。」

「你身世飄零,倒養出你口齒伶俐、看人說話的本事。」曹世祖有意試探他。「那我問你,我打了你師父,你不氣?不恨嗎?」

「其實……」她輕咬下唇,狀似為難地道︰「我是瞞著師父來的。我們幾個師兄弟商量,師父年紀大了,難免頑固,又想留著師哥賺錢;可既然大爺您要給俊闢師哥過上富貴日子,為了他好,我們又怎能強留呢,換我是俊闢師哥,我也想留下來……」

「那你就留下來吧。」曹世祖色迷迷地瞧他。

「不,小的不敢。師哥們還在等我回去。」她狀似惶恐,兩眼含淚。「盼大爺看在我們師兄弟情分上,讓我見上俊闢師哥一面。我今天送來戲服,就是代所有師哥們正式跟俊闢師哥道別。」

「也好。俊闢三天不肯吃飯,讓我關在房間,你來勸勸他吧。」

「三天不吃飯會死人的!」荊小田驚慌地道。

「我看了也心疼啊。別哭別哭,你勸他乖乖听話,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曹世祖站起,拉起「秀官」的右手,放在他兩掌里模呀模。「走,我們去後院。阿山,搬箱子。」

荊小田只能當她的右手不是自己的,強忍著被兩只豬蹄摩擦的惡心感覺,一路乖順地低著頭,隨曹世祖走向後院,目的就是找出俊闢所在之處。

「秀官啊,你比俊闢听話多了。」曹世祖見了少男美色,又想佔為己有。

「你一輩子當小廝、跑龍套沒有出息,不如就來服侍我。」

「這……」

這什麼?在這里。」曹世祖被俊闢以死要脅抵抗了兩晚,早就欲火難耐。

前面抱著箱子的阿山知道他習慣,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他左右瞧瞧無人,便拉來他的手往他下面模去。「別害羞,你也有的……」

「我沒有!」她再也受不了那只髒蹄子,放聲尖叫︰「救命啊啊啊……」

清亮的叫聲直傳天際,傳過了屋檐,傳出了圍牆,正在曹府門外馬車邊等候的荊大鵬心頭大震,猛地跳起來。

是她!他听過同樣的救命叫喊聲,她出事了嗎?可惡!明知曹世祖葷腥不忌,男女都愛,他卻忘了給她一把防身的匕首。

他立即抽出藏在馬車里的長劍,撮口長嘯,附近暗處的五個捕快也同時刀劍出鞘,往曹府大門奔去。

曹府守門的門子見狀,掄起棍棒,喝道︰「你做什麼?!」

「嗚哇吼!」宅子里頭又傳出難听的野獸咆哮聲。

曹府是養了熊?還是山豬?荊大鵬驚疑莫名,隨即亮出了腰牌。

「滾開!南坪衙門捕頭荊大鵬在此,誰要敢亂來,全部抓了!」

他一把推開驚楞的門子,帶頭沖進了曹府。

石井鎮傷人案審理結束,縣令寇仁歆在卷子里寫道︰曹世祖家僕在外行凶傷人,六名犯人各杖責五十大板,囚獄三年。曹世祖有感用人不明,基于道義責任,賠償彩天班班主三百兩銀子療傷。

棒日,縣太爺找了荊大鵬去說話。

「大鵬啊,你怎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寇仁歆心有余悸。「我還以為是地方潑皮斗毆,所以才叫你們去查,可查出來跟曹世祖有關,你好歹也先回來稟報一聲,就這樣舞刀弄劍殺進曹府,還把曹世祖拘來縣衙,你是要我丟烏紗帽嗎?」

「屬下沒拘他,我恭恭敬敬請他坐轎子來。」荊大鵬神色平靜地道︰「再說,他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讓大人丟了烏紗帽?」

「他去跟曹貴妃說兩句,曹貴妃再跟皇上說一句,我就完了。」

曹貴妃是當今皇帝的寵妃,不只在後宮興風作浪,也在枕邊干預朝政,不少人走曹貴妃這條路線求升官發財,當然也從這里進讒言陷害他人。

荊大鵬明白大人的難處,此案判決面面俱到,懲處了惡徒,卻只字不提強擄俊闢一事,一方面安撫民心,一方面也讓曹世祖有個台階下。

第3章(2)

「還好。」寇仁歆走了幾步,吐了一口氣。「他們可以在朝廷亂斗,在後宮亂來,可一旦在外頭造成民怨,就給政敵抓到把柄,上下彈劾一通,這回就沒有上頭敢出來幫曹世祖說話了。最近他好像很安靜?」

「屬下不時派兄弟到石井鎮巡查,諒他不敢亂來。」荊大鵬回道。「他若故態復萌,或放縱家丁惹事,查到一個,我就抓一個。」

「嚇,殺氣別這麼重。」寇仁歆一年前到任,之前早已听聞南坪鐵捕的名氣,對這個手下是又愛又怕,只能再吩咐道︰「你們當捕快的,听我的命令查案、抓人就好,千萬別亂來。」

「是的,大人。」

「對了,那個秘密指證、救出俊闢的少年哪里來的?」

「『他』是我的一個小探子,市井無名之徒。」

「嗯。」寇仁歆知道捕快多少要養幾個小探子,也不再問。

荊大鵬想起那夜,他沖到曹家後院,只見曹世祖捂著,詛天咒地,慘叫不休,像只滾爛泥的肥豬滿院子亂滾,旁邊則倒著被花盆砸昏的家僕阿山。

不用給她匕首,她自然會找到「凶器」自衛,給壞蛋一個痛快,等同幫他們不能出手教訓曹世祖的公人出一口悶氣,不亦快哉。

「大鵬你嘴角怎麼了?抽筋?」寇仁歆疑惑地看他。

「沒事。」荊大鵬恢復他死板的神情。

「鑄造假銀的事情查得怎樣了?」

「啟稟大人,我們已追查到一個疑犯,待他到了南坪,就能收網。」

「務必找到證據,將他逮來,本縣定要治他一個流放的大罪。」

假銀擾亂錢幣流通,造成無辜百姓甚至官府稅收的損失,事關民生經濟大事,偵破了,朝廷必有獎勵,寇大人自然盯緊他查辦假銀案。

要查罪證,他又需要探子了,而且非得姑娘不可。

她說,她住在茶壺巷。他記得那里有幾戶矮房子,因靠近運河碼頭,向來有人擺攤做吃食生意;巷底本來有一間財神廟,幾年前總是不靈驗,被賭徒砸成了破廟,因是死巷子,地主不愛,官府不管,遂成了鬼屋。

他先去糕餅鋪買點心,來到茶壺巷時已近正午,忙碌了一個早上的碼頭工人歇了工,陸陸續續往這邊走來。

這些工人們並不像以前一樣,隨便找個陰影處休息,而是聚到了一家面店前,或站,或席地而坐,團團圍住了面店,而且人潮還越聚越多。

發生什麼事了?荊大鵬欲沖進人群查看,忽然听到了再熟悉不過的清亮圓潤嗓音。

「各位大哥叔叔,你們快叫碗面,那邊王三哥的大饅頭也很好吃,別忘了陳大娘又甜又酥的熱燒餅,等你們買好了,我再開講!」

「那個娃兒,早就買好了!」大家叫嚷道︰「你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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