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他倒是瞧著油紙傘微蹙眉頭,一點都沒有收下的打算,「你留著吧,不必還我。」
「為什麼?」
「……諧音不好。」
「呃?」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什麼諧音?
聞人玄羲沒有多加解釋,再度轉身,瀟灑離去,「後會有期。」
季清音瞧著他離開的背影,那衣擺略微飄動的淺灰色身形,給她的感覺像是一陣霧,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令人捉模不定。
她一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視線,一邊瞧一邊想,她只是還他傘而己,到底有什麼諧音不好了?
「還傘……『還散』?是這個意思嗎?」她突然間靈光一閃。
所以他不收傘,是不想兩人之間的緣分就這麼散了,她該這樣解釋嗎?
一抹紅霞瞬間染上她的雙頰,心兒又不受控制的開始悸動起來。所以他的後會有期,是表示兩人之後真的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而不只是單純的說說客套話?
第2章(2)
季初興從大門後探出頭來,瞧著依舊站在門前發愣的姑姑。
他從剛才就一直偷偷躲在後頭看姑姑與那名陌生男子講話,發現姑姑的態度很奇怪,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
「姑姑!」
「呃?」季清音嚇了一跳,馬上轉回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初興,沒事做什麼故意嚇姑姑?」
「我哪有嚇姑姑,是姑姑自己心不在焉的。」季初興人小表大的揚起一抹賊賊笑意,「姑姑,你喜歡剛才那一位大哥哥,是嗎?」
泵姑在臉紅害羞呢,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姑姑如此嬌滴滴的模樣,像是個手足無措的羞澀小泵娘。
但他一方面覺得姑姑害羞的模樣很有趣,卻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喜歡姑姑將心思放在其它人身上,只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與姑姑相依為命四年,密不可分,互相依靠與依賴,早已不能沒有彼此,所以不想姑姑忽略他,故意說著調侃的話,努力要引回姑姑的注意力。
「你……你別亂說話!」她這下子更是連耳根都泛紅了,「再亂說話,當心姑姑拿根針縫住你的嘴。」
聞言,他即刻捂住自己的嘴,裝出一副很驚恐的模樣,但其實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姑姑害羞了、害羞了!」
「你——」季清音作勢要拿油紙傘打他的小,假裝生氣以掩飾她的羞窘。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才十歲的小娃兒調侃。
「啊——救命呀——」他趕緊往屋里頭跑,夸張的嚷道,像是怕左鄰右舍听不到一樣。
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將大門關上後,才追入屋內,「季初興,別想跑——」
被佷子這樣一攪和,她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全都拋在腦後,不再多想,快快樂樂的與佷子打打鬧鬧,一日就這麼過去。
後會有期,又是何期?真希望能快一些到來……
*****
然而季清音真的沒想到,他們倆之間的「後會有期」居然快到讓她反應不及。
「玄公子,你……你怎麼又出現了?」
棒天午時過後,她抱著琴一出門,就見到他出現在家門前,像是正等著她,害她嚇了一大跳,接著又是一陣手足無措。
「恰巧順路,你要去哪兒,我送你。」聞人玄羲面不改色的說謊。
他知道她今日要去聞府教琴,所以算準時間出現,為的就是不讓她再落單一人走這段路。
至于接連兩次找她麻煩的田大壽,他已經派人去查過底細,一有結果他就會做出處置,絕不讓她再遭受對方的威脅。
真的只是恰巧?季清音早已不是不解世事的大小姐了,當然不會笨到相信他所說的話。他分明是特地來等她的,就為了護送她出門。
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她與他並不熟,若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欠他人情,似乎不太好……
聞人玄羲見她猶豫不決,干脆「挾持」了她懷里的桐木琴。
季清音一驚,「啊,我的琴……」
「不走嗎?」他微蹙了下眉頭。將琴抱在懷里,他才發現這琴挺沉的,她一個柔弱姑娘家抱著琴來來去去的,不累嗎?
這男人……也太強勢了吧!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平時就習慣命令其它人,或擅自決定事情,別人都沒反對的余地,所以也不自覺的這麼對她了?
雖然他一身普通灰衣,但他所散發出的氣質除了縹緲出塵之外,還微帶一種高貴之氣,那是一般老百姓所展現不出來的。
他到底有什麼身家背景?究竟又是何種來歷?
聞人玄羲發現她瞧著他的眼神有種不解的復雜,他也同樣不解,「怎麼?」
「沒事。」她收回視線,知道自己與他沒有熟到能問他私事的地步,也就沒有冒昧的詢問他的身家。
為免真的耽擱到去聞家的時間,讓聞家對她落了不好印象,她只好不再推辭,由著他陪她走這一趟路。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一路上她一直想這個問題,雖然隱隱約約有個答案成形,但她又不敢肯定,就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到了聞府,聞人玄羲將琴還給季清音之後,沒多說什麼,又瀟灑的轉身離去,但她就是有一種預感,他肯定還會再出現。
收回心神,她終于踏入聞府大門,準備去應付那位性子有些大的小小姐。
季清音本以為今日還是會見到小小姐擺臉色給她瞧,卻沒想到她一進到房里,那位小小姐倒是睜著一雙好奇的眼楮不斷打量她,好像她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
她雖然感到有些納悶,還是漾著柔雅微笑,將心思放在認真教琴上頭,「十小姐,咱們先來認識琴吧,也先幫你自己的琴取蚌名字,往後好——」
「季師傅,先把教琴的事情擱在一旁,我想先認識你。」聞人白縈打斷她的話,精致的小臉蛋也跟著漾起一笑。
「呃?認識我?」
「是呀,比起琴來,我對你更有興趣。」
聞人白縈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昨日她是因為太過疲累,累積一路的脾氣瞬間大爆發,才會失態,脾氣發泄完後也就沒事了,她甚至開始對季清音大大的好奇起來。
般了老半天,五皇兄之所以十萬火急的把她從京城抓來酈水城,全是為了討好這位季師傅,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若不是季師傅,她還不知道五皇兄也會有如此沖動的時候。
大家都以為他的個性淡然,什麼都不在乎,原來當他一認真起來,整個態度也跟著不一樣了,像是獵鷹一樣,鎖定目標後就開始行動,一點都不溫吞遲疑。
聞人白縈也不管人家到底想不想回答,逕自一古腦的問道︰「季師傅,你家中是做什麼的?家里還有誰在?怎會一個人拋頭露面的出來討生活?還有……」
季清音面對她連珠炮似的詢問,頓時啞然無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來,這位小小姐比她所想的還要活潑許多。
「對了對了,你訂親了嗎?有沒有意中人?如果有個沉默寡言、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的人想要追求你,你會不會……」
突然一顆小石子從窗外疾射而入,正中聞人白縈的小腦袋。
「哎呀!」她大叫一聲,馬上捂著自己疼痛的側腦,轉頭瞪向窗戶,「是誰暗算我?」
窗外蟲聲唧唧,就是沒人回答她的問題,但她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做的,憑她公主的身份,這座宅子內敢教訓她的人也只有一個了。
五皇兄肯定躲在外頭偷听!他到底是怕季師傅琴教不好,還是擔心她欺負他的心上人呢?
抓到別人的罩門真是一件太愉悅的事情了,聞人白縈揚起一抹淘氣笑意,故意嬌嚷,「某人要是再欺負我,我就搗蛋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