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情爺 第24頁

那是晉哥哥的字,為什麼?晉哥哥你帶了姐姐出去,不是應該過著幸福的日子嗎?為什麼姐姐會死了呢?

嬋媛猛地撕開信封,素白紙箋只有短短兩行字︰

半身骨灰,芳魂歸家。楊晉無顏,天涯飄零。

嬋娟逝于萬歷二十三年正月十九。

死了!姐姐真的死了,晉哥哥不會說謊的,可晉哥哥你為什麼不回來呢?姐姐不在,爹也不在了,她還有什麼親人啊?晉哥哥,你回來呀!

嬋媛抱住了骨灰壇子,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身體好痛,不只是傷口痛,而且也是深深的心痛,兩年多的等待,竟是盼到一個惡耗啊!

「王妃!」幸兒和福兒跑了進來,攙扶起哭得全身無力的她。

「王妃,請保重身子。」幸兒體貼地拿手絹為她拭淚。

「你們出去,讓我靜一靜。」

清淚無盡,白燭亦有淚,嬋媛坐在桌前,愣愣地對著骨灰壇子掉淚。

不再有親人了!爹爹、姐姐、晉哥哥全在一夕之間離她而去,從此她是孤伶伶一個人……甚至將會無子無女……王爺畢竟不是她的親人,她只是他的附屬品、掛名的妻子,他可以隨興對她好,讓她過榮華富貴的生活,然而一朝春盡紅顏老,當她不能再扮作美少年,也不能為他生下兒子時,他還會柔情待她嗎?

原來自她受傷醒來之後,一直是在作夢,作著痴心妄想的美夢啊!

沒有心了,哭得心都破碎了,眼淚又是一串一串地掉落。

「嬋媛!」

在她受傷的那晚,她也听到這個呼喚,她又心痛了,是不是死神在召喚她?

桌邊落下一個黑影,她緩緩抬起頭,了無生意。

蒙蒙水霧中,她見到了朱翊錚。

他憂心仲仲地看著她,俯身輕拭她的淚痕。「嬋媛,我們回家吧!」

嬋媛?他知道她是楊嬋媛,不是楊嬋娟?她釋懷了,她犯了欺君之罪,他一定會把她處死,也好,就死了吧!

眼前一黑,再也沒有知覺——

有人抱著她奔馳,冷風撲過臉頰,他把她埋進了心窩,不再面對淒風苦雨。

渾身都好痛,又是誰在擺弄她的身體?

朦朧睜開雙眼,原來又回到了王府,她失望至極,雙手亂揮,推開了身邊的人,哭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姐姐啊!」

朱翊錚立即擁她入懷。「這里就是你的家,你別鬧了。」

「不是!這里不是我的家!」她拼命掙扎,瞪視著眼前的人。

他以為她清醒了,按住她的肩頭。「你看清楚了,這是你的房間,我是你的夫君,你冷靜下來,我幫你換藥。」

「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哭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我爹送到戰場?你根本不顧我爹的性命!」

朱翊錚無奈至極,原本是兩個藩國的爭戰,偏偏大多數朝臣為了彰顯天威,力主出兵援助朝鮮。他明知朝鮮苦寒,不宜出兵,卻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岳父深陷重圍,生死不明。

「你不要擔心,你爹用兵三十年,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安慰著她。

「你胡說!」她大聲嚷了回去。

「我已經叫追魂去遼東探查,他會想辦法救出你爹,我再去求皇兄讓你爹調離東北……」

「不用王爺費心了。」嬋媛垂下頭,她這個冒牌貨憑什麼和他吵架呵?大眼抬起,濡濕的睫毛輕輕眨著。「爹和姐姐死了,晉哥哥也不回來了,王爺既然知道我是假的,臣妾有罪,求您……求您快把我廢了,處死我吧!王爺,求求您啊!」

「你在說什麼?」唉!她就是想不開?

嬋媛心思又狂亂了,想到將孑然一生,她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淚如雨下。「他們都不理我了!我不要活了,王爺,求求您成全我,讓我死掉啊!」

「你不能死,你要為我活下去!」

「不要!我不要!你都不顧我爹了,我何必話為活下去?」

「嬋媛,我要你,你要活下去!」朱翊錚抱住她,一字字地命令著。

「你不要我的!」她使勁地推開他,卻是無法掙月兌他的懷抱,她心頭又急又亂,只能哭喊道︰「你是王爺,要男人有男人,要女人有女人,你要我做什麼啊?你只會玩我、戲弄我……」

「嬋媛,我愛你!」

嬋媛如遭雷極,這短短五個字穿過她的耳朵,涌進她的血流,直直撞擊到她已經脆弱不堪的心髒。

她忘了掙扎,忘了哭泣,更忘了眨眼,淚眸相對,痴心難解。

這怎麼可能?他也哭了?

她淒淒地笑了。「你只愛扮作男裝的我……」

「小傻瓜!」朱翊錚親吻她的淚,柔聲道︰「你穿什麼衣服都好,叫什麼名字也無所謂,我只認得你這個愛和我吵架、又懂得體貼我心意的小泵娘,只有你才是我一生一世疼愛的妻子。」

「不!」她還是不敢相信,即使他的親吻是那麼真實,但她心里還是有太多的死結。「你喜歡男人。」

「我是不喜歡女人,但可沒說我喜歡男人。」他的笑容印在她的臉頰上。「我誰都不愛,我只愛你,嬋媛。」

「王爺……」

「別再叫我王爺,我是你的夫君,朱翊錚。」

耳鬢廝磨,氣息相依,她貼著他的臉,情緒激動,顫聲喊出了低回千萬遍的名字。「翊錚!」

「別哭啦,又變成小孩子了。」他摟抱著她,輕輕撫模她的亂發。「听話,不要亂動,你的傷口裂開流血了,我幫你上藥。」

「痛!好痛!」嬋媛這時才知覺傷口劇痛萬分,抓緊了他的臂膀,淚流不止。

「乖,不痛了。」朱翊錚柔柔地吻上她的小嘴。「你爹沒事,安心睡吧!」

「唔……」她又昏沉了。

所有的痛楚和悲傷,隨著他的溫情,漸漸碎裂消失,融成冬季最後的雪水,與那飄落的梅花長埋地下,又化作來年新生的女敕芽——

這一折騰,嬋媛創傷復發,又惹上風寒,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嗚……姐姐。」嬋媛醒來,發現又淚濕枕畔了。

「小姐,你夢到大小姐嗎?」喜鵲幫她拭了淚水,努力笑著。「大小姐知道你變得這麼愛哭,一定要念你一頓了。」「你不也陪我一起哭?」她輕輕擰了喜鵲臉上的淚痕。「快擦了吧!要是王爺見到了,他也要念你一頓。」

「王爺罵喜鵲,小姐要幫我求情啊!」喜鵲耍賴著道︰「好歹人家也幫王爺捏死壞人,害我作了好幾個月的惡夢,王爺還沒幫我收驚呢!」

「哇!丫頭恃功而驕!懊把你還退了。」嬋媛笑著坐起了身子。

喜鵲扶著她,幫她墊好靠背的枕頭,一面扮著鬼臉。「小姐趕不走我的!嘿嘿,只要阿追跟著王爺,我也一輩子跟著王妃當丫環。」

「你要嫁人,不能當丫環了,以後你大肚子,我哪敢讓你服侍啊?」

「小姐你取笑我?我就算挺了肚子,我也要每天幫小姐端水送茶。」

「算了吧!你現在有兩個小幫手,早就好吃懶做了。」嬋媛指了她身後的兩個人。

幸兒捧著熱手巾,福兒倒了一杯熱茶,正乖乖地等候著。

「幸兒、福兒,東西就送上來吧!」喜鵲趕忙招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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