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靈正傳 第5頁

唉,不是她愛嘮叨,而是她不叨念一下︰心頭一股怨氣無處發泄。

她掙不到功德也就算了,她的功德簿竟赫然出現了兩整頁的污漬,將她累積的善行好事全給掩蓋過去,原因就是︰她害裴遷拉肚子。

裴遷那天在林子拉完肚子後,見不到她︰心知有異,但他追趕不及,便忍著月復痛趕回洛陽,尋求鄧天機的幫忙;一群人騎著快馬趕赴河陽「救」她,卻也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

自己造的業,就得自己化解。胡靈靈抿緊唇︰心中暗念咒語,不太甘願地按摩裴遷的肚子。

「你的丹田飽滿,可腸子不通暢,我幫你順一順。」

她的手掌柔軟,不斷地在他肚子上畫圓圈,裴遷頓感一股熱氣從她掌心流出,再透進他的肚月復;熱流周轉所過之處,不適的感覺立刻消失。

「胡姑娘內力深厚,裴遷佩服。」他由衷地道。

「想拜我為師嗎?」胡靈靈心情好些了。

「願向姑娘討教二一。」

「好啊,咱們來比劃幾招。」胡靈靈躍躍欲試。若真要對打,她完全不必要伎倆,她才不相信裴遷的動作會快過她這只五百年的靈狐。

「你不該自己去抓賊人。」

「耶?」胡靈靈正陶醉在預期的勝利里,突然听他冒出這一句話,很不以為然地挑起細細的柳葉眉。「你躺著也能說教?」

「那里是龍潭虎穴,你獨自行動已是欠缺考量,若不是……」

「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就完了,是嗎?」

胡靈靈笑靨如花,柔若無骨的手掌畫著圈圈,轉過了肚臍,也轉過了肚臍下面三指的丹田,還要再往下轉呀轉地模過去。

「胡姑娘!」裴遷猛然握住她的手腕。

「你捏痛我了啦。」胡靈靈也不撒手,反倒大膽地俯身靠近他的臉頰。「喲,做什麼眼楮瞪那麼大?嘿!你臉黑黑的,也會變紅?」

裴遷沒照鏡子,不知自己是黑臉還是紅臉,但他知道,他很熱,她這團火正在燃燒著他。

她的手堪堪就模到男人的重要部位;她的黑眸瞅著他,似秋水,如明星,晶晶亮亮的,眼波盡是情意,那老是插呀揚的長睫毛幾乎踫上他的臉膚,而她的香氣早已混入他的呼息,鑽進了他的五髒六腑。

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別?抑或故意捉弄?

他別過臉,陡然坐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看他避她如蛇蠍,胡靈靈咯咯笑道︰「怎地?怕被我勾引了?」

「請胡姑娘自重。」裴遷擰眉。

「喲,人家暈倒了,被你一路抱回洛陽,你如何還我清白?」

「當時情況緊急……」裴遷這下子真的窘紅了臉。他當時只想著救人,甚至猛按她的胸口,拚命將真氣灌進她的體內;而她在他懷里醒來時,那副嬌弱驚惶的模樣,跟現在的爽朗大膽簡直判若兩人。

門外芭蕉葉迎風晃動,他陷入了紊亂的思緒。

胡靈靈頗有興味地望著他的表情,也仔細幫他看了面相。

呵!大個兒長得挺俊的嘛。劍眉濃黑,這人意志堅定;不講話的時候,眼神幽沉,難以窺伺他的想法;挺直的鼻,個性正直;薄薄的唇,孤獨寡情;粗獷的輪廓,十分適合走江湖,風吹日曬也不會變得更丑;頰邊下巴長著短短的絡腮胡子,是個陽剛強壯的男子漢,糾髯亂些的話,就變大盜,若留成了長長的胡須,可以變成老爺子了……

「哈!」胡靈靈笑了出來。瞧瞧他,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說起話來卻是一板一眼︰心中所想也只有行俠仗義,此人的生活是否太無趣了些?

是夠沉穩啦,沉得好像是石頭做成的,倒能挺得住她的狐媚哩。

「糟了,我身敗名裂,不嫁給你不行了。」她逗他,想看他慌亂。

「胡姑娘,我很抱歉。」裴遷倒是不再慌亂;他剛才經過深思熟慮,事關姑娘名節,這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

他臉色凝重,語氣更嚴肅。「若有得罪你的地方,在下願意——」

「算了算了。」胡靈靈捏了一把冷汗,趕在他說出「娶你為妻」之前緊張地道︰「你呀,實在有夠老古板了。那一晚我昏過去,什麼也不記得了,你不必負任何責任;而且你救了我,我又醫了你,咱誰也不欠誰。就從現在起,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咦?」

她低了頭,發現她剛才亂模的小手仍被他緊緊握住,好似一直在提防她「非禮」他。

「抱歉。」裴遷立刻放了手,一時不知將自己燙熱的手掌往哪里擺。

胡靈靈卻是笑得更開心了。難得那張穩重的大臉也會紅了又紅、不知所措,那只握住她的右手重重地按住床板,好似待會兒就能打穿一個大洞,讓人見識他的力氣……嚇!丙然是很大的力氣,她突感手腕疼痛,一看不得了,她白女敕女敕的玉手竟然給他捏出一道紅痕,宛如一圈紅鐲。

嗚!她凝脂般的柔荑啊,這家伙懂不懂憐香惜玉啊?還是根本不當她是姑娘家?胡靈靈正準備數落裴遷,卻見房門外站著一個人。

「憐香,你來了。」她換上了微笑。

「靈靈姐……」于憐香站在房門口,雙手捧著藥湯,兩眼低垂,神色有些黯然,低聲道︰「我送藥給裴大哥。」

「去喂他吧。」胡靈靈心情好得很,樂得將他們送作堆。

也許,憐香誤會她和裴遷的關系了,但這有什麼關系?只要他們天天在一起,美人愛英雄,英雄惜美人,她又能做一件促成佳偶的功德了。

胡靈靈笑容燦爛,隨意模模手腕,立即化掉難看的紅色捏痕,才踏出房門一步,便見長廊那邊冒出了形色匆匆的鄧天機。

好戲上場!她舍不得離開呀。回頭一看,裴遷正拿過于憐香送來的湯藥,準備喝下。

于憐香臉頰暈紅,聲音細細的︰「家父尚未完全康復,所以無法前來探望裴大哥,他要我轉達感謝之意。」

「不敢勞煩于大人。」裴遷說著,便起身致意。

「裴遷!」鄧天機不理會站在門邊的胡靈靈,一進門就喊人,再好像很意外似地止住腳步,驚訝地道︰「啊!于小姐,你也在這里。」

「噗!」胡靈靈笑了出來,懶得去看鄧天機的殺人目光,就斜倚在門牆,伸出指頭逗弄翩翩飛舞的蝴蝶。

屋內三個人有了片刻的沉默。于憐香紅著臉看裙角,裴遷拿著碗,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喝藥,鄧天機則是東張西望,抓了抓頭,這才道︰

「巡撫大人已經問完一干人犯,發現原來德山縣的縣令也是假的;他們一夥是黑龍山的山賊,專門搶劫赴任官員,再冒名頂替上任,然後將衙門撈到的油水往山上送。」

「我記得黑龍山只是個不成氣候的強盜窩。」裴遷問道︰「什麼時候他們有這種計畫搶劫的本事?」

「听說前幾年鼎鼎有名的土匪頭子陸崗收服了黑龍山。」

「陸崗?」裴遷眼神閃過一抹震驚。

「是啊!那時候他的老巢讓宮府給剿了,但沒抓到人,也不知道他哪兒去了,萬萬沒想到他跑到黑龍山當山大王去了。」

「他一定是很危險的強盜。」于憐香擔憂地道。

「于小姐別怕。」鄧天機立即挺身而出,慨然道︰「我身為執法的捕頭,就該將這等窮凶惡極的盜賊繩之以法,讓老百姓安心過日子。」

胡靈靈听得無趣,回頭瞄了一眼,卻見于憐香望著裴遷,鄧天機又望著于憐香,這個嘛……嘿!還是讓月下老人傷腦筋吧。她沒事了,應該走了,她這回真的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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