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靈正傳 第19頁

「我想去瞧瞧你家的竹林。」

「好呀——」胡靈靈話到嘴邊,收不回去,只能硬生生止住。

荒山枯樹,沉寂無聲,整個天地只有灰色的雲和白色的雪,細碎的雪花飄飄而下,打落了柔女敕的梅瓣,梅花與雪花,落地皆不見,目光所及,盡是白茫茫,沒有方向,沒有時間,唯獨他二人。

念天地之悠悠,既悲,且喜;今生之悲,已成過往,即便雪會融,梅會凋,然四時遞嬗,仍有不同的美景,只要……他有她。

就是她。裴遷俯仰天地,再無疑懼;她給予他平安歡喜,他也要她有同樣的平安歡喜。

「我在外頭流浪,路過竹林時,會挖竹筍來吃,挖筍最好是在天光末現前,女敕筍剛鑽出頭來,那滋味可鮮女敕,甚至可以生吃……」

他不管背後的她僵著身子,又開始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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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他將她放坐在床上,胡靈靈隨即取餅盒子,打了開來。

她不怕大雪。將這鞋做好,她就可以走了,到時他要攔也攔不住。

拿出納了幾針的繡花鞋底,她感覺有些異樣,怎麼棉布和緞布鞋面全部黏在一起了?拎起來一瞧,竟是一雙完好的繡花鞋,這難不成是她變出來的?可她不會變出這麼難看針線活兒的鞋子!

「裴遷!」她生氣了,出聲大吼。

「怎麼了?」風雪漸大,裴遷掩實了木板門。

「你啥時縫好這雙鞋子?」

「你睡了,我拿過來縫好。」

「你明明縫了鞋子,為什麼要背我出門?」

「我……我以為你看過了,覺得不能穿……」

「就是不能穿!你說這鞋怎生穿?」她掏進針眼洞里,一截玉白指頭從鞋內探到了鞋外,語氣越說越激動。「針眼這麼大,石頭都跑進去了。還有,這邊線長,那邊線短,你不會縫整齊些、密實些嗎?」

「我盡量縫。」

「不會縫還縫!」她拿起剪刀,準備拆掉他那難看的一針一線。「又不是沒鞋子穿,我不如補好舊鞋,省得你巴巴地縫新鞋,白費工夫!」

「我只是想讓你過年有新鞋子穿。」

剪線的動作停頓,她的眼楮又氣得冒煙了,好像體內所有的水全被他的話擠上了眼眶;有煙,有水,拿在手中的剪子也淹沒在茫茫水霧里。

他怎能講得那麼平靜!好像這是稀松平常的事。過新年,就得要有新衣新鞋;他買不到,就縫一雙給她,讓她光鮮亮麗出門,踩上積雪也不怕弄濕腳掌。

呵!她的蹄子在山里奔跑慣了,這等冰天雪地算得了什麼!他卻呵護著她的腳,怕她受凍;先是熬夜為她縫鞋;有鞋不穿,還傻傻地背她爬山,出了一身汗,這大個兒腦筋不會轉彎嗎!

看著歪歪斜斜的縫線,她好像看到他在燭火下,皺著眉頭,粗大指頭笨拙地捏住細小的針線,專注地戳縫著……她隱忍多日的情緒頓時爆了開來;她丟開剪刀,跳了起來,拿了鞋子就往他身上打。

「你為什麼要對我好?為什麼?為什麼呀?」

「我——」

「笨大個兒!不會講話是嗎?說啊!你說啊!為什麼?」

她拚命拿鞋拍打他,啪啪啪,輕軟的繡花鞋根本打不痛他,可她的心好痛,淚水也隨著她狂亂的動作而進流不止。

她不要他對她好,是他的多情絆住了她;他的溫柔,更是人界最大的陷阱;她欲走還留,走了又踫頭。再這樣下去,他會害得她不能成仙,她的五百年道行也會毀于一旦。

「胡姑娘!胡……」她的激動令他慌張,情急之下,張臂緊緊擁住了她,束縛住她躁動的手腳,心急地喚出她的名字。「靈靈,別哭,別哭,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不要激動,生氣會傷身。」

「是啦!都是你不好!」她還想捶他,卻是困在他的懷里。

「是,是我不好。」他憂心地道︰「靈靈,求求你,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她推開他的胸膛,張開右掌。「那張符呢?」

「在這里。」他從懷里拿出。

她奪過來,伸手就撕,三兩下撕得粉碎,手一揚,碎片如雪飄落。

「可惡的平安符,再也不靈了。」她紅著眼楮,瞪著他,信誓旦旦︰「我要讓你永遠找不到我,咱一刀兩斷!」

「你為什麼要逃避我?」他聲音也高了。

「我哪逃避你了?是你窮追不舍!」她扔掉鞋子,轉身就去拉門閂。

「靈靈!」他攫住她的雙臂,急切地道︰「你問我為什麼,我告訴你。」

「我不听!」她扭動身體掙扎,忽然害怕了。

這所有的情境太過熟悉。曾經,在某個城郊大樹下發生過,同樣的人,同樣的動作,接下來,也該會有同樣難忘的回憶……不!

「你听著。」他擁緊她,逼她不得不抬臉看他,再以最誠摯的語氣緩緩地道︰「靈靈,我愛你。」

他說出來了!

她痴痴地望著他。還是這個傻大個兒,濃黑的劍眉,挺直的鼻梁,粗短的胡髭,深邃的眼眸……眸光不再淡漠,而是盈滿了濃濃的熱情。

他的心意怎能如此執著啊!她已經抹掉那回他吻她的記憶,何以他不改心志,就是要愛她?是宿命?是輪回?還是無可解釋的緣分?

若她逃了,他再追,這個情境是否會再發生第三次、第四次……

「靈靈,與其你逃避而痛苦,何不面對我?」他為她拭淚。

「我這不就面對你了,你還要我怎樣?」她哭嚷著。

「靈靈是一個凶姑娘,怎地變愛哭了?」

「還不是你!都是你啦!」她不知還能說什麼,筒直在撒嬌了。

「靈靈。」他捧起她的臉蛋,以指月復輕柔地擦撫她的臉頰,鄭重地道︰「做我的妻子,讓我一生疼愛你、照顧你。」

心悸難耐,淚水決堤,她崩潰在他的柔情里。

燙熱的吻貼上她的淚痕,先是輕柔吮吻,再慢慢地滑到她的唇邊,輕輕地咬舌忝舐,唇瓣相疊,就如乾柴踫上烈火;他大膽而急躁,探入她的唇辦,尋索到她的柔膩小舌,狂烈地與她追逐糾纏。

她克制了又克制,壓抑了又壓抑,終究讓他掏出了七情六欲。

男人的唇瓣怎能如此好吃?她好想念他的親吻喔,軟軟的、熱熱的;他在她里頭舌忝她,她也舌忝了回去,啃咬著他的大舌頭……不行!她吃素下吃葷,男人是葷的吧,哎哎,完了,都吃下去了,她破戒啦!

纏綿熱吻里,她恍惚想著,這並非破戒,有的神仙也是在俗世娶了妻、生完孩子之後,這才離世出家或是得道成仙,像是佛陀啦,托塔天王李靖啦,嫦娥啦,織女啦……族繁不及備載,她一只小小的狐仙算什麼!

她為自己找理由。對了,他助她收妖,她總該報答他的恩惠吧。

好,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她不再天人交戰,她放棄所有的猶豫和逃避,投進他的懷抱,盡情地與他共享男女情愛。

不知什麼時候,她和他臥到了床上,他強壯魁梧的身體壓住她,手腳糾纏著她軟綿綿的嬌軀,粗糙的大掌恣意地撫模她的渾圓,指掌所過之

處,泛起了美麗的粉紅色澤;他的吻隨之欺上,吸吮著她的女敕紅蓓蕾。

這不再是溫吞的大個兒,他的呼息濁重,親吻的力道也更重了。

「喂,等等……」她喘著氣,眨了眨睫毛,稍微推開他。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不識相的公狐狸跑來找她,硬要爬到她背上,她嫌它臭,而且她準備當神仙,當下咬得它鮮血淋灕,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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