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總算是敲進了她的腦袋。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重拾鎮定,慢慢的冷靜下來。
「歐陽伯母,麻煩你把那個綠色的布簾屏風推過來好嗎?」丁靈說道。
「沒問題、沒問題。」屏風很快就被推了過來。
「周醫師。」丁靈皺起眉頭,看著那個坐在角落、悶笑得滿臉通紅的家伙。
「咳嗯,來了。」周醫生跳了起來,咳了兩聲,好不容易壓住笑意,才過來開出診斷書,隨即下了指示。「丁護士,麻煩你替鎮長打一針肌肉放松劑。」
丁靈拉著春嬌,坐到一旁病床上。她剛要去拿針,春嬌卻拉住了她,氣憤的指著她身後。
「橫摁嗯!」
她回頭去,果然看見警長探頭進來。
「警長。」她皺眉。「出去。」
「我只是想問,她狀況還好嗎?」
春嬌用力的哼了一聲,還把頭撇到一旁去。
「只要你離開這里,她就會好一點。」丁靈回答,看了陳志明一眼。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見這男人的臉色僵了一下。唔,看來,他的笑容隱瞞了很多事,最起碼就藏住了他對春嬌的關心。
「她太緊張了,得先放松下來,才能把下巴推回去。」丁靈告訴他。
黑眸里有某種光芒悄然閃過。他像是松了一口氣,再度露出笑容。
「那我先去看看白秀築。你知道她在哪里嗎?她應該跟剛剛到的救護車一起過來,她丈夫摔傷了腳。」
「開放性骨折的那個?那應該送手術房了,你從旁邊那個門口出去右轉就能看到。」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不理警長的春嬌,卻突然回頭跳下病床,邊沖上前邊喊。
「橫摁嗯!」
听到她的叫喚,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春嬌忍著下巴的疼痛,從隨身包包里頭,掏出了面紙和一支唇蜜,塞到他的大手里。
「你要給白秀築的?」他挑眉。
她點頭。
「為什麼?」他不明白。
「女人都不希望她的男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同樣身為女人,丁靈了解了春嬌的用心,主動替她解釋。「面紙是給她擦淚,唇蜜是要讓她精神看起來好一點。」
簡單的一句話,卻點醒了陳志明。他乍然醒悟過來,看著春嬌的目光,霎時變得溫柔。
那溫柔的眼神,害得她雙頰紅透。羞惱不已的她,伸手用力把陳志明推了出去,再唰地一下,把屏風再次拉上。
他又笑了。
可惡!
春嬌轉身,憤憤的走回床上坐好。
「男人,就是笨,對吧?」丁靈拿著準備好的針筒,粉唇噙著笑。
春嬌翻了個白眼,用鼻孔哼了一聲,忍受打針時的不舒服。
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一件事。
歐陽欣欣的媽媽不見了!
她悲傷的申吟了一聲,幾乎可以預見,她跟可惡的男人正在交往的八卦,將在一個小時內,傳遍方圓百里內的每個廚房。
第六章
這是很平常的一日。
早晨十點,鎮公所里如同往日一般,人來人往。
有些人到農業課,申辦農業使用證明;有些人來建設課申請使用執照;一位媽媽帶著兒子到行政課申辦身分證。兩位當了三十年鄰居的老伯伯,則為了一棵大椿樹,正在民政課前爭吵,調解委員擋在中間,努力調解紛爭。
對鎮民們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一日。
對鎮公所的人來說,這也是很平常的一日。
直到三分鐘後,有個綠衣、綠褲的郵局人員,抬著一個紙箱,踏進了鎮公所的大門。
第一個看到紙箱的人是財政課的職員。當她看到紙箱上的字樣時,發出了一聲驚呼,引起一旁同事與鎮民的注意。
郵差往前走去,享受著被人注視的這一刻。
然後農業課、民政課、建設課的人,也陸續注意到了。沒過多久,那紙箱就吸引了每個人的視線。
騷動開始出現。每個人都在猜,那紙箱到底是要給誰的。
但郵局的阿邦只是扛著那大大的紙箱,一路經過每個課室,繞過每個人的旁邊,笑嘻嘻的走上二樓。
二樓是秘書室,三樓是鎮長室。
喔,不,這八卦實在太大了,大到極可能是接下來二十年,鎮里茶余飯後的固定話題。沒有一個人願意錯過親眼目擊的好機會!
于是,當第一個人開始行動時,第二個人立刻就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人們像是被八卦召喚,全都壓抑不住,滿腔的好奇與興奮,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跟在阿邦身後,擠到樓上看熱鬧。
是鎮長?
還是秘書?
喔喔喔,好緊張啊!
阿邦一步一步的爬上二樓,卻沒有停留,在大家熱切的注視下,繼續往上走,朝鎮長辦公室而去。
「不會吧?」
「天啊……」
「難道真的是鎮長?」
「我不相信!」
「我要打電話告訴我媽媽!」
「對象是誰?」
「還有誰?當然是警長吧,上次他們親得太火熱,鎮長的下巴還月兌臼了。」
人們開始交頭接耳,連原先在吵架的兩位伯伯,都為了這個即將轟動全鎮的八卦,終于停止爭吵。所有的人,你擠我、我擠你的,全擠在鎮長辦公室外約莫兩公尺的樓梯口旁,密切注意進展。
就看見精神抖擻的阿邦,在鎮長辦公室外停了下來。他還裝模作樣的,先撥撥頭發,咳了兩聲後,才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鎮長,有你的包裹!」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在安靜下來的鎮公所里,卻清楚得讓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真的是鎮長的!
沒想到鎮長這麼開放!
喧嘩聲再起,然後旋即中斷。
因為,門打開了。
在辦公室里的春嬌,听到有人敲門,讓豆豆和蔻蔻繼續處理網站的事,自己跑來開門。
「照片用那張就好了,那是最清楚的。」她開了門,卻沒注意那紙箱,只是,一邊指示豆蔻兩姊妹,一邊頭也不回的問送貨的阿邦︰「包裹?什麼包裹?」
「一箱。」
「什麼?」春嬌失聲驚問,她猛然回過頭來,用力之猛,甚至還發出「喀」的一聲響。
她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但一轉過頭,卻看見阿邦捧在手里的那個紙箱,上頭清清楚楚的,就印著「安全牌」六個大字,就像怕人看不見似的。
阿邦強忍著笑,把紙箱交給了她。
「鎮長,一箱,麻煩你簽收一下。」
「我沒有訂這種東西。」她皺眉。
「我只是送貨的。」阿邦一臉無辜,指了指紙箱上頭。「地址是這里,收件人也是寫林春嬌啊。」
「寄件人是誰?」她質問。
「宋議長。」
噢,可惡!她只認識一個會做這種事的宋議長——她那個惡質表哥,宋家誠!
「我不收,退回去。」惱火不已的春嬌,正要把門關上,卻听見樓梯旁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男性嗓音。
「嘿,這里是怎麼回事?樓下怎麼都沒人?你們全擠在這里干麼?」
樓下沒人?
春嬌微微一愣,把門拉得更開,探頭往外一看,這才赫然發現,樓梯口那里竟擠滿了人。人群里頭,有秘書、鎮代表、各課室的職員跟為數眾多的鎮民,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帶著興奮與好奇。
而高人一等的陳志明,站在人群之中,硬是比其他人高了快一顆頭。
一見到警長出現,膽子小一點的就急忙開溜,而膽子大一點的,則是留下來,熱絡的猛拍他的肩膀,對他「贊譽有加」。
「小伙子,勇喔!」
「警長,真有你的。」
「安全牌不錯用厚?」
曖昧的笑和言語,在樓梯口此起彼落。
這、這這這這這是什麼狀況?
春嬌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剛剛親眼目擊了自己的好名聲被破壞殆盡的一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