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嚴沒有抬頭,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總管卻動也不動,站在原地,額頭上的冷汗,像小雨般落下。「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呃,那個——少夫人說,要送您一件禮物,以慰您這陣子的辛勞。」
禮物?
齊嚴終于抬頭,濃眉微揚。
總管的冷汗匯聚成小河,幾乎浸濕了衣裳。他轉過頭,對站在門口嚇得幾乎腿軟的僕人猛揮手。
「快快,快送進來。」他急忙說。
僕人們扛進來的,是一口好大的箱子。
他們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震蕩,仿佛箱子里裝的是最最珍貴、最最易碎的寶物。在書桌前擱下箱子後,四個僕人即刻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退下。
「這就是少夫人送給爺的禮物。」總管說道,仔細端詳著主子的表情。
「先擱著。」銳利的黑眸,又回到帳冊上頭了。
啊啊啊,這可不行!
總管臉色一變,瞬間也忘了怕,急急就走上前,用堅定的口吻強調。「不不不,少夫人吩咐過,請您即刻開啟。」他一邊說,還一邊看著木箱,滿臉都是焦急。
雖然,他老早就收到通知,知道那箱子另有玄機,底下鑽了十二個洞,可以通通風透透氣,但是悶在里頭久了,還是讓人提心吊膽啊!
黑眸一眯,齊嚴擱下手里的筆。
「打開。」他下令。
總管嚇了一跳,立刻力搖頭。「少夫人也吩咐了,這份禮得由您親自打開。」他再三強調。「除了您,誰都不能開啟這口箱子。」
齊嚴擰著眉頭,看著那口木箱,本想置之不理,但是腦子里頭即刻浮現小妻子那泫然欲泣、淚珠滾滾的模樣。最後,他只得起身,撩袍跨步,走到木箱前頭。
箱口沒有鎖,只用一指粗左右的紅繩,打了一個松松的結。
見主子的手已經落在紅繩上,總管松了一口氣。「爺,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嘴上說著,雙腳沒停,快快出了書房。
只是,他心里頭擔心,人踏出了門口,卻又不禁轉身,冒險趴在門上,偷听里頭的聲音,非要確定箱子已經打開,才願意離開。
書房里頭,齊嚴握住紅繩,還沒有拉開,箱子里頭卻突然——
咚!
悶悶的踫撞聲,從箱內傳來。
咚!
又是一聲。
齊嚴瞪著那口箱子,濃眉緊擰。
咚咚咚咚!
「唉啊!」
箱子里傳來的輕聲痛呼,雖然細微,卻仍沒能逃過他的耳朵。他全身一僵,接著就用閃電般的速度,扯下紅繩,掀開厚重的箱蓋——
箱子開了。
有那麼一瞬間,齊嚴的腦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箱子里頭,裝的竟是他的妻子。悶得發絲微濕,臉兒通紅的寶寶,正仰著頭,滿眼嬌怯的望著他。
那張小臉上,圍著淡紫色面紗,罷發上滿是燦爛的銀飾,只要稍稍一動,薄如紙片的銀葉子,就會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烏黑的大眼里,帶著緊張與羞怯,輕輕眨動著,面紗下的臉兒也羞得通紅。過了一會兒,寶寶才慢吞吞的,在木箱里站直身子,全身上下的銀葉子、銀流蘇,霎時間鈴鈴作響。
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她的勇氣。
因為,只要站起身子,齊嚴就會看見,這件暴露得幾近傷風敗俗的衣裳。上身的短兜,只遮住了她胸前的雪女敕,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憐,暴露的地方,遠比遮起來的地方,多出好幾倍。
淡紫色的薄紗,沒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將她的曲線,勾勒得若隱若現,無比的誘人。
寶寶勉強擠出笑容,按照艷娘的教導,用曼妙的姿勢,果足跨出箱子——
砰咚!
她跌倒了。
在箱子里坐了太久,雙腳都麻了,她的腿兒抬得不夠高,被木箱絆著,當場就摔趴在地上。
她忍著痛,記起艷娘的交代,擺出海棠春睡的姿態,左手劃圈、右手劃圈,才扭著縴縴的腰,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
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悅耳的撞擊聲,那些銀葉子、銀流蘇,成了最好的伴奏樂器。
她舉起左手。
鈴鈴鈴。
她舉起右手。
鈴鈴鈴。
她踮著白女敕的腳尖,轉了一圈又一圈,紫紗如霧,在四周飄蕩。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雖然,艷娘再三保證,波斯的女子都是這副穿著打扮,但她還是覺得好害羞好害羞,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埋進去。
而且這支舞,她雖然學了半個多月,卻還是沒半點自信,每次銀葉子叮當作響時,她的心兒也會猛跳一下,就怕是自己跳錯了。
緊張不已的寶寶,按照腦中的記憶,生疏而笨拙的跳著艷娘教導的舞步。
左扭腰。
鈴鈴鈴。
右扭腰。
鈴鈴鈴。
然後,踏出一步、兩步,旋轉。右手蓮花———噢,不對,要先左手蓮花,然後雙手蓮花,再轉轉轉,最後回眸一笑。
不敢看齊嚴,所以她只垂著眼,對著地板露出僵硬的笑。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她愈跳,心里愈是納悶。
敝了,為什麼齊嚴一點反應也沒有呢?從她開始跳舞,直到這會兒,他始終站在那里,沒動也沒說話。
她轉圈,偷偷看了一眼,只瞧見他高大的身子。
鈴鈴鈴。
她再度轉圈,視線再拉高一些,終于看清了齊嚴的表情——
兩人四目交接。
鈴聲停了。
寶寶第一次看見丈夫的臉上,出現這種驚愕又詫異的表情——他呆住了!
她一邊喘息著,一邊看著丈夫,戴著細細銀鐲的手,舉得高高的,僵在半空中,因為過度緊張,竟然把後頭的舞步忘了,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這到底是好的反應,還是不好的反應?按照艷娘的說法,齊嚴不是早就應該撲過來,熱情如火的擁抱她了嗎?
兩人相看無言,無數的疑惑,就在她的小腦袋里,飛快的轉啊轉。突然之間,她雙眼一亮。
啊,對了,她想起來了!
鈴聲又起,幼女敕的果足,有些遲疑的朝齊嚴走了過去。
鈴鈴鈴。
她走了一步。
鈴鈴鈴。
再一步。
鈴鈴鈴。
又一步。
一直走到丈夫面前,她才停下腳步,仰頭望著他,軟軟的小手顫抖著,攀上他寬闊的肩。
鈴聲響著、響著。
柔若無骨的小手,慢慢的往下挪移,她輕扭縴腰,跟強烈的羞赧對抗,從頭到腳都羞成淡淡的粉紅色。每一次鈴響,都讓她輕輕顫抖,她只覺得掌心下撫模的,就像是一團火,幾乎要灼傷她了。
小手輕撫著齊嚴衣衫下,硬如鋼鐵的身軀,從他的肩、他的胸。然後,她慢慢的,在他的面前,半跪下來,小手撫著他硬實的小骯——
哇!
寶寶瞪大了眼,盯著丈夫的下半身。
真的有效耶!
她累得直喘,卻還是欣喜不已,感動著辛勞終于有了「成果」——唉啊唉啊,好羞人啊,雖然隔著衣衫,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她努力的「成果」愈來愈豐碩了!
她敏感的手心下,清晰的感覺到丈夫的身軀先是僵硬,然後逐漸有了難以控制的悸動。
熱氣襲上粉臉,她臉兒嫣紅,唇瓣紅女敕,一顆心更是狂跳不已,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嬌羞而期待的,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高高在上的丈夫,而那雙黑眸里的火光,是那麼的熟悉,教她顫抖不已——
砰!
門被打開了。
「主子,你要的帳冊都齊了,我們——」司徒莽陡然住了嘴,眼楮瞪得像銅鈴那麼大。書房里的景況,教他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
寶寶還來不及害羞,只覺得一陣眼花,整個人就陡然被齊嚴用外袍裹住,包得密密實實的,不漏一絲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