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 第20頁

「不?」

「我告訴你,你可以謊稱不知情,但是,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冷笑著,嚴酷的臉龐逼近她,咬牙切齒的道︰「三年前,是關靖在岩洞里圍捕了我,將我逮入窟牢。」

听見窟牢二字,幽蘭的臉兒,變得極度慘白。她曾經听過奴僕們竊竊私語著,關於那座牢獄的可怕傳說。

窟牢位於鳳城外,在沈星江畔一座由巨岩開鑿、由地上延伸入地下的牢獄。牢內所關的都是北國人。

那座牢獄,是北國人最深的夢魘。人們都在傳說,窟牢是煉獄。但也有人說,寧可入煉獄,也絕不進窟牢。

她萬萬想不到,在她苦等的這三年中,金凜竟是身陷在那座可怕的人間煉獄里。想起他劫擄她的那一晚,手腕之間的傷,那半腐的血肉、潰爛的痕跡,她的心就像是被揪住般疼痛。

他強大的力道,讓她更痛。

「在窟牢里,關靖什麼都告訴我了,一切!」那些回憶,讓黑眸更黝暗。

必靖沒對他用刑,是因為他是鷹王,一個在北國舉足輕重的人,也是一個有價值的人質。

但是,關靖對他做的事情,卻比酷刑更可怕千百倍。

「他沾沾自喜的告訴我,關於那位令他驕傲的妹妹,是多麼忍辱負重,多麼勇敢堅強的面對我這野蠻的北國暴徒,還幫助他誘捕我、欺騙來救我的族人。」

他憤恨的掐著她,低語著,罔顧她的顫抖,仔細的告訴她。

「他們每一個,都被砍去了手腳,丟進窟牢之中,我被拖回去時,有些人還活著,你知道嗎?他們還活著!身上爬滿了蛆,在那堆爛泥中,痛苦的申吟哀嚎,直至死去。而我,卻被鐵鏈銬在牆上,只能看著。」

「別……別再說了……」

她淚流滿面的哭著求他,他卻恨聲堅持說下去。

「你那親愛的哥哥,不對我用刑,卻堅持要讓我活著看我的族人在我面前流盡了血、腐爛、死去,然後化為白骨。到後來,他懶了,只砍了頭扔下來。你知道,這三年以來,有多少人的頭,被扔進我的牢房嗎?」金凜嘶聲低問,將她箝得更緊。

北國的人,知道他仍活著,前僕後繼的潛來,卻一個又一個被殺。

他所熟悉的朋友、部屬、生死之交,一個又一個被砍下頭顱,丟人牢房。而被銬在牆上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發出怒吼,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折磨,逼迫得他幾近瘋狂。

只是,他沒有瘋。

為了復仇,他不能瘋。

巨大的恨意,讓他在腐臭的、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咬牙苦撐了過來。直到三年之後,摯友與部屬苦心籌劃,好不容易,才將他從窟牢中救出。

重獲自由的那一夜,他就去了鳳城,從關家的宅邸里,劫擄了幽蘭。這一切,全是為了復仇,那三年的折磨,他要在這惡毒的女人身上,全數討回來!

注視他的那雙眸子,一如三年前,那麼純潔無瑕,無辜得讓人憐惜。

仿佛,她什麼都不知道。

彷佛,她正為了他的遭遇而難過不已。

仿佛,她沒有欺騙他、背叛他,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誤解……

懊死!

金凜低咒著。

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掌間,溫柔得幾乎要灼傷他。

心中一閃而逝的軟化,讓金凜猛地回過神來。他咒罵著自己的愚昧,難以置信,這個女人的故技重施,對他居然仍有影響力。

他猛地松開她的頸,恨聲道︰「你可以繼續謊稱你不知情,但休想我會蠢到再次相信!」

說完,他一甩手,便轉身離去。

幽蘭淚流滿面的喘著氣,搗著唇,頹然坐倒在地。

他愈走愈遠,但他所描述的殘忍景象,仍回蕩在她腦海,每一字、每一句,都教她驚駭心痛,恐慌下已。

看著他憤怒冷漠的背影,她深深知道,自己若不解釋清楚,他絕對會恨她一輩子的。

不!

害怕失去他的驚慌和恐懼,讓她重新站了起來,她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金凜!你相信我……我愛你……」她在轉角處,抓住了他的手臂。「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他回身再次將她箝到牆上,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有臉再說。

「閉嘴!」他憤恨的威喝著。

「不……求求你,你相信我……」她伸出手,抖顫的觸踫,他剛硬如石的臉龐。

那觸踫是如此輕柔,幾乎激起金凜記憶深處的柔情。他既驚且怒,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相信?你不配說這兩個字!」

「凜……」她心一疼,滾燙的淚水再次滑落。

「哭什麼?哭你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再次欺瞞我嗎?」看著眼前的女人,他黑瞳一黯,猛然用巨大的身軀,緊貼著牆上的她。「啊,我怎麼忘了,哭泣也是你的手段之一。」

一顆晶瑩的淚珠,再度滴落。

「不,不是的……」她輕泣著,因為他惡意的欺近,膽怯的避開臉兒。

他卻下放過她,又逼了過來。

「不是?不是什麼?哭泣不是你的手段?還是你追上來找我是為了別的?」金凜追問著,不許她躲開,冷冷的佞笑著。「是擔心你的處境嗎?還是說,你想念替我暖床的滋味?」

幽蘭倒抽一口氣,只能落淚,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反駁。他們之間的美好,竟被他用三言兩語,形容得那麼不堪、那麼……

低沈的嗓音,再度響起。

「這麼說來,我該是睡過你的男人中,最好的一個?」金凜的雙手,深陷進她柔軟的腰,刻意挺起,用衣衫下的堅硬,惡意揉擦著她的柔軟。「之後被你所騙的那些男人,都無法滿足你嗎?」

「不,住口!別說了!」她無法再听下去。

「是該住口了。」他首度贊同她,粗魯的撩起她的裙子,巨大的身軀,硬擠入她柔女敕的雙腿間。「那就直接來吧!」

她不敢相信,她心愛男人的所作所為,竟與狼王相似。金凜對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在對待最下等的娼妓,在光天化日下,就要對她——

「不要!」

痛苦淹沒了幽蘭,她用盡全力,推拒那個強壓著她,撕扯她的衣襟與褻褲,就要侵犯她的男人。

金凜竟然被她推開了。

她無法思考,恐懼得無法開口,只能抓住衣襟,遮掩幾乎要外露的盈白酥女敕,像是被追趕的兔子般,頭也不回的逃離。

金凜沒有追來。他只是站在原處,縱聲狂笑,笑聲里有著痛恨、嘲諷、憤怒,以及她分辨不出的情緒。

那可怕的笑聲,就像是冤魂般,一路尾隨著她,縈繞不去。

第八章

第一場大雪,覆蓋了北國大地。

這場初冬的雪,讓溫度驟降,也將鷹族的石城,染成無瑕的銀白。鷹族的人們,久住北地,早習慣了酷寒,只是多添了一件外裳,就足以御寒。

然而,嬌弱的幽蘭,卻幾乎抵御不住。

刺骨的北風,吹得她瑟縮不已。破舊的衣服,不能暖和身子,每當她的雙手踫著漂著薄冰的井水時,總會感覺到一陣銳利的刺痛。

瞧她凍得臉兒發白,唇瓣不見丁點血色,巴娜也有些心軟,刻意換了她的工作,讓她離開陰暗濕冷的石階以及回廊,要她到大廳里幫忙。

入冬之後,大廳的石爐里,就會點起爐火。

巨大的石爐,堆滿了堅硬的杉木,火焰熊熊燃燒著,每塊木頭都被火苗舌忝得通紅,爐火日夜都不熄滅,隨時都有奴僕會添入新的柴火。

火焰的溫度,暖了冰冷的石地,讓幽蘭的膝頭也不再冷得頻頻顫抖。她伏在地上,擰乾破布,遵從巴娜的吩咐,擦淨每一塊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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