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嫁(上) 第11頁

「妳到底卡在那里多久了?」

她滿臉通紅的抿著唇,就是不肯回答。

一瞬間,黑眸底的笑意,幾乎要滿溢而出。他忍著沒笑,也不再追問,寬厚的大手捧住,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抱了起來。

夜色之中,龍無雙的俏臉,不受控制的暈紅成一片。

縱然再怎麼離經叛道,她終究是個姑娘家,加上她身世特殊、性格嬌蠻,雖然美則美矣,有點膽識的男人,只敢遠遠的望著她,要是膽小點的男人呢,就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及笄之後,沒有男人再踫過她一下,更遑論是捧著她的臀,身軀相貼的攬入懷中,這麼親昵的抱著走動了。

他每走一步,她就能感受到,他環抱著她的有力臂膀。

這麼緊靠著公孫明德,她才發覺,他有多麼高大結實,灰袍下的身軀,剛硬有如鐵鑄,那看似單薄的身子,只是寬大灰袍制造出來的假象;再加上那晚,以及方才,他所露的那兩手看來,他的武藝肯定不輸給黑臉的。

這男人果然是老奸巨滑,難怪她老是栽在他手上。

哼,簡直就是該死的--

「哈啾!」

心里的咒罵才罵到一半,她就覺得鼻端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無雙姑娘請保重。」他語音平穩的說。「若姑娘有什麼閃失,明德怕是擔待不起。」

閃失?

她現在所有的閃失,還不都他害的!

「擔不起?」她瞇起眼兒,雖然心里明白,不能在這時發火,嘴里還是忍不住酸他。「相爺這話可說得客氣了,你連我都敢綁了,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是相爺擔不起的?」

「放妳出去行搶貢米,罪連無辜。」他抱著懷中這個全天下最嬌貴、卻也最任性的姑娘,一路往她暫住的廂房走,邊面無表情的回答。「這件事,我就擔不起。」

「公孫明--唉啊!」她挺直了腰要罵人,只是話才出口,就疼得又縮回他肩上攀著。縱然眼角都疼出了淚,她還是恨聲咬牙道︰「你這該死的東西,最好祈禱不要哪天栽在我手里!」

「有勞無雙姑娘提醒,在下一定會將姑娘的話,時刻牢記在心。」

「公孫明德,你少得意!」

「在下不敢。」他走過回廊,穿過月洞門,氣定神閑的回道︰「家父有訓,驕者必敗,敗者必亡,明德一日不敢或忘。」

她听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張開嘴,咬下他肩頭一塊肉來。只是,一陣夜風襲來,吹得她唇冷齒寒,趕忙將嘴給閉上。

奇怪的是,那風雖然冷,她的身子卻是暖暖的。

她詫異的低頭,這才發現,公孫明德用寬大的衣袖,包護著她。一陣陣的暖意,從他寬厚的掌心,隔著衣衫從背心傳來,熱氣隨著筋脈行走全身,暖了她的身

子,甚至暖了她的手腳。

那陣暖意涌上心頭,嘴邊的氣話,竟梗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她只覺得又氣又惱,偏又無處發泄,只能攀在他肩頭上,抿著紅唇暗自氣悶。

秋月高掛枝頭,淡淡月光撒落一地,四周驀地靜謐下來。

平時牙尖嘴利的懷中人兒,突然停了話,變得默不吭聲。公孫明德還以為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不禁低下頭來,瞥了她一眼。

只見月光之下,那張精巧絕美的粉靨,泛著淡淡的光滑。秀眉彎彎、紅唇潤潤,尖尖的下巴惹人心憐,而長長的眼睫未干,還沾著早些疼時的珠淚,彷佛輕輕一眨眼,那滴淚就要滾落。

兩人雖然長年互斗,但是,他從來不曾這麼近瞧過她。

月下的龍無雙,美得讓人難以移轉視線。

鮑孫明德心中一凜,飛快收回視線,鎮定心神,提醒自己,這女子可是個無法無天的禍害。只是,她身上的馨香,仍陣陣縈繞著他;他的手,也能隔著薄薄的衣裙,感受到她的柔軟--

他冷著臉,不自覺加快了腳步,轉眼已經跨進廂房,將她抱回大床邊。

「無雙姑娘,時候不早了,您趁早歇息,在下先行告退。」說完,他雙手一松,跟著便退了開來,轉身就要離開。

咚!

她重重摔在床上。

這般粗魯的對待,以及公孫明德冷淡的神情,讓她的腰、她的腿,全都疼了起來。她也沈下臉,抬起下巴嬌叱道。

「等一下,你給我站住!」她冷聲開口,又恢復那頤指氣使的態度。「公孫明德,我腳扭傷了,你至少先叫個御醫或大夫來吧?」

濃如墨染的眉,微微擰了起來。

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要我等到早上不成?」

黑眸之中,閃過一絲陰騖。公孫明德一語不發,緩步走回床邊,然後蹲下,大手握住她的腳踝,飛快的一轉!

就听到「喀」的一聲。

「啊,好痛!」龍無雙措手不及,被這麼一扳,痛得頭昏眼花,伸手猛打他的肩膀。「你這個王八蛋,竟敢--竟敢--」

鮑孫明德起身,淡漠的拋下兩個字。

「好了。」

「什麼叫好了?你這樣硬扳,我以後要是跛了怎麼辦?」她又氣又怒,隨手抓起枕頭,胡亂的往他砸去,生氣的喊道︰「我要大夫!我要御醫!你去給我叫御醫過來!」

「夜深了,大夫、御醫也是人,也要歇息睡覺的。」他冷冷的看著她,補充了一句。「一會兒我會派丫鬟拿傷藥過來。」

瞧他那眼神、那表情,彷佛把她當成無理取鬧的孩子。她心里有氣,還要開口說話,他卻已經頭也不回,徑自轉身離去。

「喂喂喂喂,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里?」

「你敢走試試看!」

「公孫明德,你給我回來!」

「公、孫、明、德--」

斑大的身軀走出廂房,壓根兒不去理會,身後那嬌蠻任性的小女人,反復的威脅與命令。他冷著一張臉,緩步走回自個兒房間,任由那氣怒的叫嚷著,一聲又一聲,回蕩在夜色之中。

一陣秋風,從窗欞透人,在廂房縈繞不去。

龍無雙坐在大床上,背後靠著軟枕,被子拉到胸前,蓋得密密實實的,不讓秋風有絲縫兒能鑽入。

她拉了拉肩上那塊舊而重的毛料披肩,接著用溫熱的巾子,將雙手擦拭干淨。

女敕女敕的小手,姿態宛如蘭花。她從床畔的盤子里,拈起切成適口大小的月餅,放進嘴里,慢條斯理的品嘗著。

一旁頭發花白,身形富泰的廚娘,看著她細嚼慢咽,有些緊張的靠過來,問道︰「無雙姑娘,這月餅還可以嗎?」

她彎唇一笑,再度用巾子擦拭雙手。

「稍微甜了點,棗泥餡再少一些,滋味才恰好。」

廚娘連連點頭。「那好,我待會兒重做,再要銀花送來,給姑娘試試。」滿是皺紋的臉,笑得不見眼。

「我等著喔。」

廚娘連連點頭,捧著試做的餅。

「唉,相爺府里,除了我之外都是男丁,這甜食啊,沒幾個愛吃的。」

「不是還有銀花嗎?」

「我那孫女兒啊,是因為無雙姑娘來這兒作客,才被聘進來伺候您的。」廚娘看著盤里的餅,嘆了一口氣。「往年啊,每回到了中秋,我就算做了月餅,府里也沒人肯多嘗幾口。」

龍無雙眼兒一轉,伸出白女敕小手,輕搭著廚娘的手背。

「夏姨,那是他們身在福中不知一唯--咳咳--您放心,以後到了我那兒,絕不會這般冷落了您的廚、廚、廚--哈啾!」

最後一個「藝」字,還沒說出口,她就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噴嚏。

「無雙姑娘的好意,我可心領了。」廚娘笑呵呵的說道,替她拉好披肩。「啊,差點忘了,我廚房里正熬著湯藥呢,妳好生休息著,我這就去讓銀花把藥端來。」說完,她捧著盤子,滿臉笑容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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