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會是誰死在劍下。"世遺咬緊牙,知道此舉已經逼得沈寬願意放手一搏。他重重地吸了口氣,抬起了手中緊握的劍。
太漫長了,復仇之路是那麼地遙遠,幾乎要以為永遠沒有盡頭。
看了一眼那鋒利的劍鋒後,世遺緩緩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瞧見那抹淡藍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來,形影不高地跟隨著。
這半年多來,他每次殺戮,若芽就靜靜地站立在那兒,沉默地觀看著。那雙被仇恨覆蓋的眼,在望向若芽時,露出了一抹復雜的神色
除了包含著仇恨、冷酷與殺意的眼神,還夾雜某種細微的騷動。他猛地一甩頭,就又將眼光移回了前方的沈寬,沒有深究那些情緒的由來。
細微的情緒在這個時候逐漸變得清晰,凝結為某種沸騰的情緒。但那情緒太過強烈,強烈得讓他不敢去觸踫,只能隱隱地埋在心中最深處。
掉轉過頭的瞬間,他已經決心遺忘了身邊的一切,眼中只有沈寬,以及沈寬手中的"冰火"。復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情,那麼他就該只專注于完成,不能心有旁騖。
他如一頭出柙的猛虎,大步沖了出去。
"世遺……"若芽站在角落,雙手緊緊地交握著,低聲喚著他的名字。他的眼里還有著深深的仇恨,她到底該怎麼辦?要再付出什麼,才能夠幫助他?
世遺眼中復雜神色,轉眼就已經消失,幾乎要讓她以為,那只是她一瞬間的錯覺,這麼長久以來,他不曾用那麼溫柔又激烈的眼神看過她。
只是,當他一點也不留戀般、絕情踏步離去時。她心中有著難忍的痛楚。看著他絕情的殘忍模樣,對她始終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沈寬!"世遺狂吼道,腳步急奔起來,沖到了沈寬身側,手中長劍迅速抽出,橫劍就是一劈。
青光閃過,森冷的劍氣撲上了正欲閃躲的沈寬額前。
劍勢來得這般迅速,沈寬避開了這一劍,但卻避得狼狽萬分。他渾身驚出了冷汗,沒有想到不過半年的時間,荊世遺的功夫精進得更驚人。盡避"冰火"舉世無敵,但時光卻是他最大的敵人。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盡避有著"冰火"助陣,卻也會年邁體衰,敵不過年輕力壯的荊世遺?
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閃現一道寒光。縱虎歸山是最愚蠢的,他先前實在太過大意。
"看來,我不能再縱容你活下去了,我得在今夜鏟除荊家的最後一條血脈,送你們一家團聚去。"沈寬拔出了"冰火",手中內勁一注,清脆的鳴響由"冰火"讓傳出。
看著那柄"冰火",世遺的眼中沒有一絲遲疑。他輕輕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尖平穩不動,直指著沈寬,擺出了起手式。
"沈寬,這把劍是為了你手中的'冰火'而鑄造的,今日你能擋我幾劍?"暗啞的聲音,緩緩由他喉中進出。聲音由小漸大,一個字一個字回蕩在將一決死戰的兩人之間。
在決戰的緊要關頭,他的記憶卻回到半年前的那一日,鑄劍時的種種情景。他在持劍攻向沈寬時,心中浮現了某種熟悉的預感。那種感覺,像極了看見她踏上通天爐的瞬間,緊緊糾結他胸口的不安。
就像是在今夜,他又即將失去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月光淡淡,照著對峙的兩個人,所有的危機一觸即發。
第九章
京城十里外,別莊的石地上有著血跡。
血泊盈到了陰暗的一處,若芽站在那里,藍紗衣裙上染滿了血。因為他又持著那把劍殺人,她的魂魄上就沾了死者的血跡。她緊咬著唇,專注地看著他,沒有力量上前幫助他。
就如同她對他心中的仇恨,也是無能為力,
嘶吼的同時,世遺身軀的每一寸肌理緊繃著,因即將到來的最終一戰而賁張著。
他口中一聲輕嘯,將劍直刺向沈寬。這是一招平凡無奇的劍招,只是往前的迅速一刺,不但沒有使出一身絕妙的劍招,甚至連後續退路也沒有考慮。
世遺只是用盡了全身勁力,奮力刺出這一劍。
沈寬露出冷笑。"連劍招都使不出來嗎?不怕我又斷了你手上的劍?"他轉身避開,本能地不讓手中的"冰火"與世遺的長劍交鋒。
"今夜,會斷折的,該是你的頸子。"勁風揚起,世遺以劍鋒掃過石牆,趁著勢子利落地回身,利劍又指向沈寬的心窩。
這是他最後的一柄劍,是若芽投爐鑄成的劍,如果這柄劍也敵不過"冰火"普天之下,大概就真的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克制"冰火"了。
若是今夜復仇仍是無望,他不打算再苟且偷生下去,就算賠上性命也要拖著沈寬下地獄。
"不知死活的小子,果然是荊家的余孽,那臭脾氣跟你爹一模一樣!"沈寬罵道,心中卻十分地忌撢。看著耙世遺視死如歸的神色,盡避沈寬經歷了眾多陣仗,卻也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
火光迸射,沈寬選擇避開這一劍,一個閃身,才堪堪避過,跟著回手一劍砍向了世遺手中長劍最脆弱的劍脊上。
兩劍相擊,一聲響亮的撞擊聲回蕩在空中。
沈寬的"冰火",這次並沒有再次砍斷世遺的兵刃。相反的,沈寬反被由世遺手中長劍豐沛的真氣震了開來。
世遺則因沖勢末歇,又往前沖了幾丈才停住腳步,手中長劍仍在月光下發出殷藍光芒,沒有因為"冰火"的攻擊而斷裂,甚至沒有半分的受損。
沈寬大受打擊,沒有想到世遺真能找尋到能與"冰火"抗衡的寶劍。"任何神兵利器都該有所記載,這把劍名為什麼?你又是從哪里取來這把劍的?
"驚訝嗎?這把劍的鋒利怕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是我逼死一個女人所換來的。"世遺的嘴角扭曲,苦澀地發出狂笑。她投爐前美麗的笑容,始終烙印在他心里。這把劍哪里有什麼名字?若真要有名字,也該喚為若芽
那笑聲听在沈寬耳中,卻恍如喪魂曲般,震得他心驚膽戰。趁著世遺片刻的失神,他猛地連連使出幾道狠招。登時間,劍光籠罩住世遺全身,密密的交織成劍網。
"不要再掙扎了,你沒有半分機會的,今天就讓一切做個了結吧!"世遺的黑眸轉為冷酷,沒有因為密集的劍招而慌亂。他舉起劍,指向沈寬。
就要結束了,只要殺了沈寬,完成復仇,他的心應該就能平靜吧?
鮮血不能使你得到平靜的……腦海中有著若芽溫柔的聲音,夾雜著她的嘆息,
一聲又一聲地回蕩著。鮮血不能讓他得到平靜?那麼什麼能夠讓他得到平靜?那個答案是他早已心知肚明,卻又沒有勇氣觸踫的。已經親手毀去了最應該珍惜的溫柔,他只剩殘酷可以依賴。
黑眸猛地一睜,手中長劍輕鳴,蓄積著他最後的勁力。這一劍,將會是兩人最後的一劍。
鏗地一聲,兩把稀世名劍在半空中撞擊,迸出點點火星子,一寸一寸又一寸地迅速沒入對方劍刃中。兩人不斷鼓動體內最後的勁力,持續喂入劍中。
兩人同時厲聲大喝,兩把劍幾乎是同時斷折,殘刃被灌注了所有的內勁,砍向了對方。
殘刃旋飛,劃過沈寬的肩頭,嵌入石牆。鮮血轉眼間噴出,沈寬高聲咆哮,更用盡了氣力將手中殘劍刺向世遺的胸口。
"毛頭小子,你還太生女敕,能笑到最後的人,只該是我一個。"他還有著巨大的野心,怎麼能夠現在就死?
力氣幾乎在上一刻用罄,世遺沒有時間避開,眼前劍芒閃動,他的腳步沒有移動,黑眸冷靜地看著殘劍接近胸膛。那一瞬間,他的心甚至是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