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蒙古大夫的話能信,豬都長翅膀飛上天了。」
「至少比你可信!"豆蔻笑著看他們吵嘴,熱熱鬧鬧的,好生有趣。
她真高興可以再清醒听見這罵聲,她想笑,但眨眨眼,視線卻模糊了。原來人開心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掉淚。
這時,曲問情和小手各自挽起了袖子。
「好了。」她一左一右,各拉住他們一只手。「我知道你們都很辛苦,謝謝你們。」曲問情突然不好意思了,紅著臉,低下頭。
那害羞的模樣,看得她也尷尬起來,是不是不該拉他的手?他不是小孩子了,是個大男人,她的動作好像顯得太大膽了些。
但她舍不得松開。天知道她清醒瞬間,看到他、看到小手,發現大家都安然無恙時,她有多麼感激他。
這個男人做到了他的承諾。她的心雀躍地飛到他身上,拉他的力道不自覺更緊了一下。
這種砰然心動,就叫做「愛」嗎?她不明白,但她有股沖動,想跟他更親密一點。
「都是我在辛苦。」小手搶口說道。
豆蔻沒听清楚,她光顧著看曲問情,看到自己也心慌意亂了。
小手有些不開心,為什麼豆蔻姊姊要看著曲問情臉紅?那個下垂眼有什麼好看的?
「豆蔻姊姊。」他想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第4章(2)
砰,某個人伸出一只腳,將曲問情從床邊踢開。
「我今晚要吃四喜丸子。」男人說。
豆蔻看到一個分不清是年輕、還是年老的男人。他有一張端正的臉龐,濃濃的眉,烏黑得像墨水一般。他的眼神很溫暖,蕩漾著夏日湖水的波濤。但他的頭發卻是灰色的,似經歷了無數風霜,著染了塵埃。
他坐在曲問情剛剛坐的位置,替她把脈。
「嗯!底子不錯,比我預計的早兩個時辰清醒。再睡兩天,你就可以起來了。」他就是那個自稱賽醫聖的大夫。
不過私底下,曲問情都叫他變態大夫。
他被賽醫聖踢得在地上滾一圈,也沒發脾氣,乖乖地起身出去做飯。
只要豆蔻的小命捏在這個人手上一天,他絕對會很識時務,做只縮頭烏龜的。
小手很難得地跟曲問情站在同一陣線,從賽醫聖一進來,就開始瞪著這大夫不放。
賽醫聖把他從床上扔下去。「待著干什麼?還不去煎藥?」
小手模模鼻子,哼地一聲跑了。
豆蔻不禁有點傻眼,這個人怎麼這樣凶?
賽醫聖卻對她聳肩一笑,溫文的模樣,像是融化冰雪的春風。
「沒辦法,你家那兩只太吵了。」他說。
豆蔻噗哧一聲笑出來。
賽醫聖掏出銀針說︰「我再給你扎兩針,你會好得快一些。」
但那針扎下去,豆蔻的腦袋卻開始有一種昏沉的感覺。
她的思緒被迷霧罩住了,四下望去,都是白蒙蒙一片。
當她又想跌入睡眠深淵時,耳邊仿佛听見有人說︰「你是個可憐的姑娘,我應該救你的.可你在這里的消息若傳了出去,我怎麼跟無心交代?那家伙已經夠悲哀了,我本該拉他一把,但我自身難保,所以委屈你了,這個方法會讓你有些痛苦,但你會更快好,早早痊愈,早早離開,神不知鬼不覺,對大家都好……唉,就可惜了你家那個好廚師……欺負他很過癮啊」
豆蔻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她听得出來,大夫認識曲無心,也知道她是誰。
她越來越迷糊了,怎麼最近遇到的人個個都曉得她的來歷?鑄劍山莊的勢力怎麼這麼大,整個尚善國都逃不出山莊的勢力範圍。但至少此刻她可以安心,大夫不打算出賣她和小手。
心里已經平靜了,她睡得越發深沉。
豆蔻是被一陣劇痛疼醒的,那種椎心刺骨的疼,好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剖開似地。
她不停地尖叫,很快就痛暈過去,但沒多久,她又疼醒過來。
不知道這樣反覆了多少次,終于,在她把嗓子喊啞的時候,她徹底暈厥過去。
而這時,曲問情已經忍不住苞賽醫聖打了起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真正火大起來,身手卻不含糊。
賽醫聖一個沒注意,眼眶被揍了個黑印。
「我在治療她,你發哪門子瘋?」他回手反擊,掌風直擊曲問情肩膀。
曲問情撇頭讓過,那掌風擊斷他幾縷發絲,打在窗戶上,整個窗框都碎裂了。
沒想到這樣一個鄉間大夫竟有一身好武功,這個賽醫聖不簡單啊!
但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又怎樣?膽敢謀害豆蔻,他死也不會放過他!
「天底下哪種治法會讓病人這麼痛苦不堪?」他雙拳虎虎生風,直打得賽醫聖連連後退。
「你懂醫術嗎?你懂什麼叫潛能壓迫?你想讓她趕快好起來,就要讓她吃點苦頭。」
「你什麼意思?」曲問情微驚。
「別告訴我,你不想她盡快痊愈,趕快帶她和那個小孩找處無人之地躲起來?"曲問情收起了拳腳,這個人顯然知道他們的身分,卻沒有出賣他們。他後退一步,戒備著。
「原來是個高人,曲問情走眼了,敢問貴姓大名?"
「賽醫聖。」
「閣下是真人不露相。」
「我是真人也好、假人也罷,總之,五天後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大美人,之後你們愛去哪兒,隨便。不過治病期間,你若讓我吃得不滿意……哼哼……」他轉身走了。一邊走,咬牙切齒的表情仍不放松,那棍帳,下手真狠。
曲問情確定他離開後,才走過去拍拍小手有些發顫的身子。
「沒事了,你不必害怕。」
「他好像知道我們的身分了,他會通報鑄劍山莊嗎?」小手問。
「他會挑明說,應該就不會干那種通風報信的事。況且,我會盯緊他。」
小手平常總跟他吵,但幾回蒙他相救,關鍵時刻還是信任他的。
曲問情走到床邊,見豆蔻滿面大汗,神色疲憊地昏睡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他擰來手巾,細細擦拭著她的臉及手腳。當巾子擦過那縴細腳踝時,他看見一條老大的疤痕,爬在那白女敕的肌膚上。
小手過來幫忙,也看到了那道疤,臉色有些發青。
曲問情來回撫觸著疤痕。「就是因為這個傷,你們才會倒在沙模里,被我拉到吧?」
小手抖著唇,半晌,點頭。「那回,我們差點沒命。」
「你們非親非故的,她為何如此幫你?」
「因為……」小手抽抽鼻子。「豆蔻姊姊是個大好人……」
對,她既好,又笨,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差點投命。曲問情閉上眼,想起剛听到鑄劍山莊流言時,根本不相信世上哪有這樣的濫好人?
但他找到了她,親眼看到她脆弱卻又堅持的模樣,讓他無比震驚。
他無法理解,她怎能為小手犧牲這麼多?後來他發現,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她就是舍不得小手送死而己。
最簡單的理由,卻最堅實難移。
他記住了這姑娘,隨著日日相處,把她印入了心、刻入了骨。如今,他無法想像她不在的情景,那會讓他痛不欲生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眼神已經離不開她,他愛上她了。
「你真的要幫我們?」小手抬頭看他。「我爹爹很厲害的,非常厲害,你跟我們一起也會有危險。」
「小手,我姓曲,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你也是鑄劍山莊的人?」
曲問情沒點頭也沒搖頭,只道︰「我對你有責任,對鑄劍山莊也有責任,可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若不是听說了你們的事,我還在關外流浪,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