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琪琪妥協了,向母親道聲晚安後,便步出房間。
「叮當!」
闢琪琪才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就听到門鈴響,她愣了一下。
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
由于佣人全休息了,她只好前去應門。
一陣奇怪的寒冷襲向官琪琪全身,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誰?」她按下對講機按鈕,緊張使她的聲音顯得有點尖銳。
「警察。」
來人的身分讓官琪琪連忙打開門。
一看見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口,她的臉色霎時刷白。
「請問你是官樺先生的夫人嗎?」其中一個較年長的警官皺著眉問道。
「不是,我是他女兒,我母親已經睡了,請問出了什麼事?我爹地他……」官琪琪的聲音不禁顫抖著。
警察互換一下眼神,讓她不禁屏住呼吸。
鎮定,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但嘴里卻已忍不住說出心中的恐懼。
「我爹地他……他怎麼了?」
警察神情黯淡地說︰「你父親……過世了,請你保持冷靜。」
「是……是不是因為車禍?」她哽咽了,想起父親愛開快車的壞習慣。
兩位警察又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的曖昧讓她僵住了。
「嗯……不是車禍,事實上,嗯……」
「請直說無妨。」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她快喘不過氣。
年長的警察嘆了口氣。「官樺先生是在一個叫‘午夜’的俱樂部暴斃,那是個……男人娛樂的地方。」
「什麼意思?」她不太明白。「我爹地身體一向健康,怎麼會暴斃?」
「官樺先生正確的死因是馬上風,你懂我所說的話吧?」
闢琪琪倒退了一步,斜靠著門,眼楮因為知道這個意外的消息睜得大大的。
「你們的意思是說……我父親是因為縱欲致死?」
「可以這麼說。事實上‘午夜’是個男人紙醉金迷的地方……」年輕一點兒的警察有些尷尬的道︰「官樺先生當時正跟幾名女子……」
「誰來了?琪琪。」汪月的聲音打斷警察的話。
「出了什麼事嗎?」汪月注意到門名站了兩個警察,眼中頭一次出現慌亂和害怕的神情。
「媽咪……」官琪琪的喉嚨梗滿了淚水。
汪月邁著不穩的腳步,兩只手緊緊撫著胸口。
「不,天哪,莫非是……」
「媽咪!」官琪琪沖上前扶住她母親的身子。
這一刻,她知道她的生活將因此而改變。
「公寓?」
汪月像听到外星話般驚恐地叫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天哪,我的朋友們知道後會怎麼想?」
「誰在乎他們怎麼想?」官琪琪沮喪地回答,「那些人全是勢利眼,事後多少人打過電話安慰我們?又有多少人會再來找我們?是,他們都參加葬禮,在葬禮上虛情假意的說會給我們幫助,可是當他們一發現我們一無所有,馬上像躲瘟疫一樣的躲著我們。」
這就是現實的人生!
錦上添花大有人在,可雪中送炭的卻已不復見。
「琪琪,這是你的誤解,昨天我還收到一封邀請函,請我們去參加佑婷她父親的五十大壽。」
闢琪琪實在很想告訴母親,這封邀請函是陳佑婷私下給的。
其實對于好友的父母,官琪琪一點也不喜歡,他們勢利極了,只跟有錢人交往,可以想見,以後他們一定會把她和她母親列為拒絕往來戶。
「人家沒來邀請我們,是想給我們一段時間沖淡哀傷。」汪月低下頭,「而且我們並不是真的很窮,自從你父親去世到現在,也才過了兩個月……」聲音有些顫抖,雙手局促地重疊放在兩腿之間。
闢琪琪沉重地雙手按住母親的肩頭,她知道到現在母親仍不能面對丈夫去世的事實。
「媽咪,你必須面對現實,現在我們真的很窮,雖然我們仍然擁有這幢大房子,但我們再也沒有收入,而且爹地還欠了三千多萬。」
「我不明白。」汪月心慌地搖著頭,「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外公外婆去世後,我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產,我是獨生女,全都給了我啊!」
「爹地拿去用了,而且我們也花了不少。」官琪琪嘆了口氣。「我們從沒問過他,給我們那麼多錢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又不懂理財,只會花錢,過著奢侈的生活,一直以為錢會自己生出來。」她有種大夢初醒的感慨。
「但你爹地很討厭我問他問題……每次我問他,他就發火……」汪月瑟縮著身子,仿佛官樺正冒火的站在她面前。
闢琪琪理解的輕拍她母親的手。「我知道。」但就是不能諒解她的父親。
爹地真是個大混蛋!她咬牙暗罵一聲。
曾經,她深愛並崇拜她的父親,但再也不會了。
她現在了解這個人,且徹頭徹尾地了解。
那個成天微笑,讓妻子和女兒幸福過日子的人不是真實的他!
事實上,他不知羞恥地背棄了家庭,藉著虛偽的外表讓女人們投入他的懷抱。
知道一切後,官琪琪不得不承認,她父親是因為錢而非愛情娶了她母親。
案親的貪婪和他的一樣是個無底洞。
自他死後,官琪琪听到最齷齪的傳言便是她父親騙了幾個向他咨詢投資,年老而富有的寡婦的感情。但不義之財,很快地被他揮霍殆盡。
闢琪琪對此傳言毫不懷疑,她只要看看現在家里的經濟狀況,就知道她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過去的幾年,她父親幾乎把能兌現的資產全賣掉,來滿足他日益增長的消費。
他賭博、養情婦、玩女人,花掉不少錢,而大筆的花費和很多個人貸款全是以她們目前的這幢屋子作為抵押。
他的勞斯萊斯被收回了,她母親的賓士也是一樣的下場,只有官琪琪自己的BMW跑車幸免于難。
盡避這樣,她還是決定下周末之前把它賣掉,換一輛便宜車或小一點的車代步。
「我們真的一無所有了嗎?」汪月聲音中帶著無助的啜泣。
「真的。」她不想隱瞞。「提供爹地貸款的銀行說要查封我們的房子,以彌補他們的損失,他們做得出來的。」
淚水自汪月的眼眶涌出,她的肩膀也開始顫抖。
「但這是我的房子,是六十年前你外公和外婆結婚時買下來的,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我所有的回憶都在這里,我……我不能失去它!」
闢琪琪心里明白,這也是她的家,她不想賣掉房子,但是她必須面對現實,畢竟,現在她們的生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麼安逸了。
但奇怪的是,她發現她身體中蘊藏著前所未有的力量,其中一種就是不願屈服,不要自憐自哀。
「媽咪,我們必須面對現實,我也希望我們的屋子可以不被查封,或許我們可先處理掉外婆留下的那些東西,我相信那些東西會值不少錢。」
「不可以賣!那些東西全是有紀念價值的,情況沒這麼糟,你別嚇我。」
闢琪琪嘆息。即使到了今天,她的母親仍難以面對她丈夫所做的一切,包括死之前和死之後的一切。
母親還在自欺欺人,總以為所有的問題都會自然而然地圓滿解決。
「總之,我不準你賣掉你外婆的遺物,我不答應!我不想再听到這些話了,明天我會親自去會見銀行的經理向他們解釋,我想他們會等到我們都找到工作,來償還你爹地的債務。」
母親太天真了!從年輕到現在,母親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她能找什麼工作?
「媽咪,您從來沒有工作經驗,不會有人願意雇用您的。」官琪琪不得不潑母親冷水,「而我還在求學,也許我可以找到工作,但是也不樂觀,因為微薄的薪水還不夠償還債務的零頭。我們只有一個機會,也許可以把屋子稍作改變,出租給那些想包食宿的大學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