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美人 第22頁

「連你的教授都說,如果沒有我,你專心往人工智能方面研究,將來一定會有大成就。以然,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妨礙你了?」

病房里就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自問自答,反復又反復。寬敞的空間里,回音甚至帶著一股寂寞。

一個準備來為病人量體溫的小護士才打開門,听到那虛無的聲音,撲面而來的孤獨讓她眼眶瞬間紅了。

在醫院里,每天都上演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但像寧馨和安以然這樣的,卻是小護士生平僅見。

昏迷不醒的男人,因為病痛的折磨,他應該是憔悴的,但他好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寶貝,從送進醫院到現在,他神情安詳,好像他只是睡著,而非昏迷。

堅守男友的女人,她應該滿面愁容,偏偏她唇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顏如水,雙眸燦亮若天上朗星。

在這,兩個人身上似乎永遠也看不到「悲劇」兩個字。

但不知為何,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心里總是悶悶的,莫名其妙,眼淚就好像要飆出來。

小護士趕緊退出去。反正量體溫也不急在一時,等到寧馨離開了再量也不遲。

寧馨沒有察覺有人進來又出去,她很專注地為安以然按摩。

「以然,你說大家是不是很奇怪?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會害到你,但現在,反而一堆人勸我放棄,說你會誤我一生。」

「為什麼他們的態度總是變來變去?要在一起就在一起,承諾了便得達成,否則許諾做什麼?」

「以然,你說是我太奇怪?還是大家的想法有問題?」呼,深吁口氣,終于按摩完畢了,她也流了一身大汗。

「好累喔……以然,你什麼時候要醒來自己活動?我幫你按摩了這麼久,等你醒來,你也要幫我按摩喔!」她戳著他的臉,經過徹底的按摩,血液流通,他的雙頰也變得紅潤。

「以前海嵐總說你是小白臉,我一直納悶,你的皮膚也不算白啊,就是普通的黃種人。現在仔細看,在男人里你其實偏白,五官也很清秀,確實有做小白臉的資格。」尤其是他的唇,嘟嘟的,顏敕粉,一看就是很好親的樣子。

她忍不住趴在他身上,輕輕地吻他的唇,舌在他的唇瓣上來回畫著,細細地、反復吮吻。

一股熱氣在她的背脊上來回竄動著,漸漸燒上她的俏臉。

結束這個吻,她情不自禁以指輕點他的唇。「明明一樣的兩片肉,為什麼每次親都會有不同的滋味?」

「不知道別人接吻會不會也像我這樣?」她偏著頭看他,越看,心頭益發溫暖柔軟。「我想我大概了解你說的那種……心動的感覺了吧?其實以前你抱著我,我也不是完全沒感覺,只是怕被大家說中,會害了你,我盡量讓自己麻木。現在我覺得自己好愚蠢,明知道無法符合所有人的期望,還要听他們的話,我應該要……回吻你對不對?這樣你就會比較高興……那你會不會快點清醒?以然,我想要你起來跟我說話。」

她好喜歡他。怎麼可能放棄?這張臉、這個人,她永遠也看不膩。

「以後,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她趴在他的騰膛上,听著他的心跳,強勁又有力。他是如此健康,怎麼可能不醒?

「以然,我相信你一定會醒的,我相信。」抱著他,這個男人,既是她的親人、知己、愛人,未來更會是她的丈夫。

「以然,不要讓我等太久喔!」

仿佛在回應她的呼喚似的,病床上,昏迷中的安以然那祥和的臉部線條一點一點扭曲,變得緊繃。

嗄啞的嗓音磨出他喉頭。「馨馨,別嚇我……馨馨,你醒醒啊,馨馨……」

「我醒著啊!以然,我醒著,睡的是你,以然,你睜開眼看看……」世上有奇跡的,寧馨從來不懷疑這件事。

因此,當所有人都認為安以然不會清醒時,她獨排眾議。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昏迷八個月後,安以然終于有清醒跡象,寧馨好開心,兩行淚水都流了下來。

「以然,睜開眼,我在這里,以然……」她呼喚著他,同時按下了緊急呼叫鈴。

方才蘇醒的安以然需要專業的醫生和護士,來為他做全身性的健康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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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然清醒了。

歷經了八個月的昏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長睡不醒時,他創造了奇跡……或者該說,寧馨的執著幫助他創造這項奇跡。

他的病房再度人滿為患,親人、同學、朋友、師長……無數的祝福涌向他。

安以然笑著面對所有人,感謝他們的關懷。

三個小時後,他又閉上眼,酣然睡去。

醫生解釋,這是他久臥在床,體力不足造成的,只要有恆心地復健,他很快可以一如常人。

所有人松下一口氣的同時,相約改天再來探視,然後一一離開了。

除了寧馨。她不是不想走,而是,她的裙角被拉住了。

等探病的人走個精光,寧馨拍了下床上那位「睡美男」。

「以然,大家都走了,你可以放手啦!」

「睡美男」以細微的聲音說︰「你先去把房門關上。」

「你不放手,我怎麼走去關門?」有一點擔心,他該不會睡傻了吧?

「對喔!」他真的睡太久,有點昏頭了。「好啦,你去關門吧!」他放開她的裙角。

她走過去關上病房門。

「上鎖。」他又說。

不知道他搞什麼鬼,但她還是照做了。

他終于又睜開眼,像是看見稀世珍寶一樣,細細地凝視著她不放。

「怎麼了?」寧馨把自己從頭打量到腳。「我有哪里不對嗎?」上衣沒穿顛倒、裙子的拉鏈也有拉,應該很正常吧?

「馨馨。」

「是我啊!你不會真的睡迷糊,把我給忘了吧?」她走到他跟前。「你剛才為什麼裝睡?」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她差點嚇死,要不是察覺有個力量拉著裙角,是他在搞鬼,現在要換她昏倒給他看了。

「他們要探病,日後有的是機會,我現在想好好看看你。」他真的睡了八個月嗎?怎麼覺得從未與她分開過?

他似乎回到十年前,兩人父母剛過世的時候,她十八歲,他十七歲,他們同時失去至親,變成孤兒,一堆親戚突然冒出來,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他們指揮他辦喪事,做這個、做那個,連一點傷心的時間都不給他。

是她站在他面前,一肩扛起了一切,兩家喪事一起辦,被一堆人罵得半死,以致出殯的那天,送行者寥寥無幾。

她毫不在意,連帶地也激起了他獨立的信心。

他拒絕投靠親戚,搬進了寧家。

他們日夜相處,相知更深,漸漸地,他喜歡上她。

他第一次吻她是在接她下班的路上,只輕輕吻了她的臉頰。

第二次在他開學當天,他趁她睡覺時偷親嘴,親到嘴了,卻撞了好大一下;撞得他都流血了。

然後他們同住的事情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女導師甚至親自殺到寧家,要求寧馨跟他分手。

好好笑,他們也沒怎樣,為什麼會惹來這場大風波?

但是她幾句話就把女導師解決了,那股威風和氣勢讓他又愛又敬。

可第二天,他卻發現她昏睡在沙發上,燒得好厲害,差點嚇死他。

他的記憶就到這里……喚著她,求她睜開眼,哪怕只跟他說一句話也好……然後,神思一轉,他忽然發現原來臥床不醒的是他,不是她。

之前的一切是……好遙遠好遙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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