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惡狠狠的嗓音,是袁父。他為什麼要逼女兒結婚,還不是因為這個桃花眼,勾得袁媛心神不寧就算了,連自個兒老婆看到他也要發花痴,叫他這為人父、為人夫者情何以堪?
鄭士衷知道袁父不喜歡他,雖然原因很好笑;但所謂偏見,就是不管如何解釋都不會有成效,不如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既然如此,我不打擾了,再見。」腳底抹油,趕緊閃人。
「士衷,等一下。」袁母上前一步拉住他。
鄭士衷回眸,再電一下。
袁母腳軟,倒進袁父懷里。
「伯母叫我有事?」鄭士衷問。
袁母臉紅得像顆熟透的隻果。「小媛……打昨晚回來就不跟我們說半句話,你如果找到她,幫我們勸上幾句,要她別生氣了,同時也……謝謝你。」
袁母也是有些內疚的,長得桃花不是他的錯,但她家那老頭子卻因此不願接受女兒喜歡他的事實,說什麼英俊的老公不好照顧,非逼女兒另外相親結婚不可。
結果婚是結了,卻變成一場大笑話,他們為了這事差點沒吵翻天。
鄭士衷點點頭。「我會開導小媛的,伯父、伯母也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才叫她去相親。這件事是意外,怪不得人。」
「哎……謝謝。」袁母垂下目光;因為老公在後頭瞪得她背都快著火了,她不敢再貪戀「美色」。
「不客氣。」鄭士衷揮揮手,走了。
袁父推懷里的老妻一把。「人走遠了,妳還沒瘋夠啊?」
「誰瘋了?」袁母瞪了丈夫一眼。「都怪你,阻止女兒跟士衷在一起,叫她去相親、相親,好啦!相了一個有婦之夫,出這麼大的丑,你滿意啦?」
「我滿意什麼?妳難道沒嫌過鄭士衷太有女人緣?」
「我是說過他太有魅力,女兒跟他在一起,肯定會招來一堆女人的妒忌,但我沒說他不好啊!」他是好到她若年輕個幾十歲,肯定去倒追!
「是啊,有魅力,連妳的魂都一起勾走了。」
「老頭子吃哪門子醋?」
「妳自己去照照鏡子,簡直……反正我絕對不準女兒嫁他。」
「有膽你現在去跟女兒說。」袁母氣得扭腰轉進屋里。
「我……說就說,誰怕誰?」等鄭士衷將女兒哄得氣消,他就再接再厲說服女兒另找對象,但是……這樣好像有點對不起鄭士衷喔!
「哼!誰叫那個桃花眼要同時勾引我的老婆和女兒!」氣得直喘氣,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純粹是在吃醋,但他確實嫉妒得緊。
***獨家制作***bbs.***
太陽西落,滿天雲霞盡皆染紅,鄭士衷終于在小鮑園的秋千下找到袁媛。
「哇,妳……小媛?」他應該沒認錯人才對,臉長得像袁嬡,身材、氣質也像,獨獨頭發,袁媛是短發啊!但眼前的女孩卻披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
「衷哥。」袁媛開口打招呼,證明他沒認錯人。
「妳的頭發……」他是听說過失戀的人會剪頭發,但是她原本是短發啊,怎麼會突然變長發?
「這是假發啦!」袁媛笑著伸手撥一下長發。
夕陽余暉中,黑發成瀑,圈起一陣眩人的漩渦,瞬間將他的記憶拉到過去……
嬌小可愛的冬冬,那一個黃昏……對了,他和冬冬就是在這個公園里,同樣紅霞映天的時光中相識,他追賊跳過秋千架,驚動佳人,螓首回轉間,黑發如簾,四道目光相遇,造就了一段情緣。
那一次的任務,他被記了一支警告,因為他的莽撞行動牽連無辜路人,惡賊捉住冬冬威脅他。
雖然最後他仍舊捉到了賊,但冬冬卻被嚇慘了,事後發了三天高燒;可是她沒怪他,反而安慰他,一切都是意外。
溫柔的冬冬從此牽住了他的心,直到……同樣是在這座小鮑園,她被他的仇家打了一槍,渾身鮮血地倒在他懷里,驚詫的大眼死不瞑目地圓瞪著。
他心碎了,從此不談情、不說愛,用所有的心神去思念那逝去的至愛。
「哇!」袁媛看他恍神了,一箭步跳到他面前,扯下假發,吊眼吐舌做一個大鬼臉。「嚇到你了吧?」
鄭士衷確實被驚得臉色發白,時空倏然轉換,溫柔的冬冬變成淘氣的袁媛也就罷了,她還……
「妳怎麼……」他張大眼楮,指著她的臉。
「我不過是買一頂假發戴戴,你有必要這麼吃驚嗎?」她把玩著假發回到秋千上坐著。「別人失戀都會剪頭發以示重新開始,我頭發已經夠短了,就干脆買頂長發換一下造型,意思一樣嘛!」
他氣急敗壞地道︰「誰管妳的假發啦!我是說妳的眉毛,為什麼全沒了?」剛才她戴著假發,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他還沒發現她的眉毛不見了;她假發一摘掉,他差點心髒麻痹。
「剃掉啦!」她隨手把假發一扔,空心投籃,直接進了垃圾桶。
真服了她!他走到她身旁的秋千坐下。「妳干麼非剃眉毛不可?」一個女孩子把眉毛剃光光,能看嗎?
「哎,我一早去美容院,本來想請設計師幫我剪頭發的,可是我結婚前才特地去整理過,設計師說再剪不好看,我那時看著鏡子,直接就瞧見眉毛,一時沖動就跟對方借了把刀,順手把眉毛剃了!之後我才想到我不能剪發,但可以買假發戴,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妳的假發是用來『新生』兼『遮丑』的,干麼又把假發丟掉?」說著,他就要去把假發撿回來。
「這假發當時在店里看很漂亮,但是戴在我頭上很丑,不扔留下來做什麼?你看,我買了眉筆,以後可以天天畫眉毛了。」她打開皮包,掏出一支尚未拆封的眉筆。
選中這座公園,坐在秋千上,戴著長假發;她的一切作為不過是為了打碎他對冬冬的回憶,拉他正視冬冬已逝的事實,現在活著的,陪在他身邊的是她。
她不在乎他在心里為冬冬留一塊地方。
但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總有一天,他得往前走。
且讓回憶變成單純的回憶,在現實的生活中,他們仍可攜手相依相偎、擺月兌孤寂。
鄭士衷一張臉像霜打的茄子,徹底青了。
「妳……我實在搞不懂妳在想什麼,昨晚妳明明說妳不在乎莊子維的欺騙,今天又……如果妳真這麼氣莊子維,我去替妳教訓他,拜托妳別再糟蹋自己好不好?」
「如果你指的是我剃眉毛,那真的與莊子維無關。」她心里想的是他。「再說眉毛用畫的就行啦,還能天天換眉型,十天半個月就長齊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妳趕快畫吧!」讓他對著一張沒有眉毛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想起無臉鬼的故事。
「現在?」
「難不成畫眉毛還要翻黃歷、挑吉時?」
「但是我沒帶鏡子,不會畫啊!」她模模原本長眉毛的地方,再瞧一眼手中的眉筆。「不然你幫我畫?」
「我?算了,我去幫妳把假發撿回來。」讓劉海蓋著她的額,他才不會瞧著就反胃。
「你撿回來我也不戴了,都丟進垃圾桶了,天曉得沾了多少細菌,休想再讓我踫它。」
「妳這樣一根眉毛都沒有,也不怕被笑?」
「所以叫你幫我畫啊!」
「我又不是女人,哪里會畫眉毛?」
「隨便撇兩下,不會嚇到人就好,我又不講究。」
哪有女人不在乎美丑的?他看著她手里的眉筆,非常苦惱。
他是可以不理她,讓她去嚇人,反正丟臉的是她,又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