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俠 第22頁

霎時,曲笛心底像翻起了濤天巨浪,緊緊地將她摟進了懷里。

記億中,這輩子他沒有真正地擁有過什麼東西,他總是在追尋、掠奪,然後失去。

小時候,他沒有力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那幾個尚可稱為「親人」的乞丐,被王紛活活燒死。

長大後,他有了一身本領,也使盡手段想要保護丁還和丁叮。

但丁叮不認可他的做法,丁還也不信任他,所以白雲莊還是被大火燒成廢墟。

一個人一生可以承受多少次的生離死別,曲笛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受夠了。

如果他真是那麼差勁的人,注定無法守護自己心愛的人,那麼,就讓他抱著敵人一起下地獄吧!

打從丁叮下落不明後,他的生命就已經跟死亡劃上了等號。

直到此刻,她完完全全記起了過去,並且回應了他的感情,他才感覺到那已停止跳動四年的心髒又開始有了律動。

「師姊,娘子……叮兒……」他的寶貝啊!「我不是在作夢,妳真的愛我?」

丁叮回抱著他,從他顫抖的身軀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心情的激動。

他濃烈的感情像水一樣流淌進她的心,點燃起一股龐然火勢,直燒得她心頭發燙。

如果她曾經以為愛情就是平淡如水,那現在這種激烈有如怒濤狂嘯的感覺又是什麼?

她想要緊緊地擁抱曲笛,愛他、憐他,一刻也不願意與他分開。

為了他,她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這已經完全月兌離了眾所公認最好的夫妻相處模式——相敬如賓。

她有點怕,卻有更多的興奮與期待。跟曲笛在一起,她的生命會是無限的多采多姿……

「我愛你。」她很用力地點頭。「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因為你打上山就每天在我耳邊說喜歡我,將來要娶我做娘子;也可能是因為我習慣了身旁有你的日子,更或許……反正原因太多了,我也搞不清楚,我只曉得我要跟你在一起,沒其他的了。」

「好好好。」真正的愛是說不出口的,存乎一心,他懂。「我帶妳去一個地方。」

說著,他拉起她的手,往後山的小湖方向走去。

景色依舊,但小湖邊多了一個土墳,沒有立碑。

「這是?」她心頭隱隱明白底下埋了什麼人,濃濃的傷痛激紅了眼。

「老頭的墳。」他說。

她忍不住橫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叫一回師父嗎?」

「不能。」他拖著丁叮跪在墳前。「老頭,我要娶你女兒了,以後就不叫你師父了,反正你也沒真教過我什麼,我的功夫八成以上都是師姊教的呢!從現在起我就改口喊你岳父啦!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三拜。」這個禮他倒是做足了。

她翻了個白眼。「我還有婚事沒退呢!這麼容易就能嫁你嗎?」

「難道柳懷犀堅持娶妳,妳就肯嫁他?」如果在她未表明心意前說那等話,他還會稍稍擔一下心,但現在,他完全不在乎了。

「呃……」她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所以嘍!我們干脆點,在岳父墳前拜了堂,其他事就別管它了。」

「柳公子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麼做豈不是恩將仇報?」

他長嘆口氣。「早知道你們姓丁的都是木頭腦袋,幸虧小爺早有準備。」

「你說什麼……啊!」她腦筋一轉。「莫非你對柳公子做了什麼壞事?」

「妳放心,我不會傷那位柳公子半根寒毛的,畢竟他也是個朝廷欽差,雖然身負的使命是有些奇怪,可我也沒必要跟官府斗上啊!」他自己的確沒讓柳懷犀掉半根頭發,不過是讓曲敏兒給姓柳的下了點不太好的藥罷了!

「真的?」

「總之我跟妳保證,柳懷犀是什麼問題也沒有,可以了吧?」

「我就信你這一回。不過……你好像對柳公子的事情非常清楚,那份密旨連我都是到了蘇州才知曉的,怎麼你卻全知道了?」

「天下第一情報組織『滅天』的主人就是我,我沒跟妳說嗎?」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兩根手指化成兩道虛影,擰住了他的耳朵。「你從來沒說過,而且……你取的名字也太難听了吧!」

「那我現在說啦!」說實話,好久沒被她擰耳朵了,時隔四年再重溫舊味,真是……痛與樂並俱啊!「還有,我取的名字哪里難听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于是我以『滅天』為名,行大義之舉,我覺得很好啊!」

「偏激、偏激。你聖賢書都讀到上了,惡事都是人在做,與天何干?況且先人有雲︰人善人欺天不欺。你不敬天地,不服五常,又豈能為人?」

「媽的人善人欺天不欺啦!我說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就拿岳父來說好了,他一輩子干過什麼壞事嗎?窮一生之力為武林謀福,他得到了什麼?再說先前被我弄垮的王家,從老到小,沒一個好貨,卻享盡半生榮華。妳說說,老天還有長眼嗎?不該滅了它嗎?假使凡人皆有百歲之齡,行善者得辛苦九十九年,方得最後一年的安穩。那為惡者卻可安享富貴九十九年,最後一年才得報應,任何有腦袋的人都知道是為惡較劃算啦!」

能這麼算嗎?好像很有道理,但卻……大違常理。要說對人情冷暖的體會啊!十個丁叮也辯不過曲笛。

曲笛趕緊拉她拜堂。他現在學聰明了,不像十二歲時那樣笨,明明看準了一個愛人,還傻傻地等著她長大,等啊等的……差點把人給等丟了。

他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趕緊把人抱進懷里先,至于其他的禮教道德方面……讓它們全見鬼去吧!

第十章

丁叮直到全身衣裳被月兌去大半,才猛然醒覺,她似乎又上了曲笛的大當了。

「你又拐我!」她再度習慣性地擰他耳朵。

「唉呀!」曲笛悶哼一聲,停下扯她腰帶的手。「堂都拜完了,接下來不就是洞房嗎?怎麼說我拐妳了?」

「我說過,沒與柳公子退婚前,不能跟你成親的。」

「反正他一定會退婚的,我們早一天成親、晚一天成親又有什麼關系?」沒真正擁有她,他心不安啊!

「這是道義上的問題,尤其柳公子又救過我的性命,好師弟,我一定會嫁你的,你別逼我這麼緊好嗎?」算她求他了。

他恨恨地握緊拳頭、松開、又握緊、再松開,足足有半刻鐘那麼久,他長嘆口氣,翻個身,躺到草地上,仰望那藍藍的天空,清涼的風拂過樹梢,帶著幾許草木清新的氣味。

這片林子是他們小時候最喜愛游玩的地方,春天,他們在這里掏鳥蛋;夏天,他們爬到樹上捉蟬;秋天,他們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擊劍;冬天,他們拿來丁還的藏酒在樹洞里偷偷地喝……

每一景、每一幕都是那麼樣地歡樂、平和,寧靜到他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會持續到永久。

奈何,天下間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

一場慘劇結束了他的夢,毀去的不止是他的生活,更是他對人生全部的信念。

他再也不敢相信世間的一切人事物,哪怕它們曾經美好到極點,也終有一天會消失無蹤,他一個渺小的凡人又能真正捉住、守護得了什麼?

他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地享受那得來不易的幸福啊!

「師弟,你生我氣嗎?」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拉到唇邊,謂柔地親吻。「我愛你,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份愛永遠不會改變。只是,你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去處理過去的那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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