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不會管我交男朋友,說只要對方疼我就好。唉呀,你到底在猶豫什麼?我不夠漂亮嗎?你跟我交往,我還會出錢幫你拍片,還是你怕我爸爸?不然我們先別當男女朋友,反正朋友可以做的事也很多,我保證,只要你跟我過一夜,你馬上就會想當我男朋友。別怕,我不會要你負責的。」這暗示太明白啦,只差沒說她租的小套房離這里只要十分鐘車程。
黎上辰啜飲紅酒,藉此避開她眼神,他有點招架不住。現在的年輕女孩都這麼大膽嗎?
其實,席娜漂亮活潑又健談,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十多歲的差距真的太多,他傾向選擇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另一半,生活經歷相似,有許多共通話題……數年前,他曾認識這樣完美的女子,他神魂顛倒,在熱情下沖動地求婚,事後證明,熱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徒然使人喪失理智與判斷力……他苦笑,現在不是反省的時候。
他投注了大量金錢和心血在這部戲,若是失敗,他的事業會元氣大傷。他也不允許自己失敗,不能因為被人陰了,就不能自立,這會讓他的制作公司顯得無能又脆弱,往後難以立足。
只要他跟席娜上床,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她要求交往,但他根本不愛她,也不願敷衍欺騙她,她降低條件,只上床也行,他仍是不願意。他年輕時是荒唐過,但為了婚姻而收斂,那部分的自己在婚姻中一並被馴服了。
所以就遂了大佬的算計,讓他的心血毀滅嗎?
抉擇只有兩個︰讓這部戲完蛋,或者他賣身。
他深吸口氣,望向期待著他答案的席娜。「席娜,我——」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
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訝異地接听。
「爸?」他有兩個父親,打來的是他的生父,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但父親的正妻不允許父親認他,他外公外婆也對這男人深惡痛絕。
「上辰?你不在家嗎?」
「我跟朋友在餐廳。」
「我有事跟你談。你現在方便嗎?」
「嗯,你要談什麼?」也許他該向父親求助?
因為母親的家族反對,也因為他父親的正妻排斥,他盡量不和父親聯系,更從沒向父親尋求過經濟協助,現在要開口討錢,有點難以啟齒。
「是這樣的,我想給你一筆遺產。」
「遺——產?」有沒有這麼巧,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正好出現奇跡?
黎上辰大振奮,見席娜好奇地瞧著他講電話,他起身,走到無人窗邊。
曾父續道︰「我老了,身體越來越壞,將來我過世,我家里這幾個孩子都有權分我的財產,他們當然不會分給你和觀旅,趁我還活著,想給你們兩兄弟多少錢,至少都是我自己作主。我打算給你們一人一億,你看夠不夠?」
黎上辰暗抽口氣。「夠,很夠。」歐觀旅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兩人沒見過面。
太好了!有了這筆錢,他就不必向席娜低頭。
「但是有個條件。你知道我年輕時很花心,結了婚還在外頭拈花惹草,才會生下你和觀旅,害你們兩個成了沒有父親的私生子,我希望你們不要重蹈覆轍,像我一樣害女人傷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帶個穩定交往的女朋友來見我,最好是論及婚嫁的,這是我給你遺產的唯一條件。」
「爸,我現在單身。」黎上辰這下為難了,轉念一想。「你是不是看到最近的八卦新聞,說我和一個女模席娜走得很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他以為父親看到報導,誤會他和席娜在交往,才說出這番話。
「其實我希望的人選不是她,是你前妻。」
「那更不可能。我們很久沒連絡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許她根本不想見我。」離婚後,起初還有連絡,幾個月後她搬家,所有號碼都換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他想,也許她是要斬斷和他的所有關連,開始新人生,既然如此,他不會不識相去打擾她。
「能做夫妻就是緣分,當初你們結婚,我沒能出席,你都三十二歲了,只有一個女人讓你有過成家的念頭,我很想見見她,她叫……徐莉歡,是嗎?」
「是。」雖已過了五年,但听到她名字,仍能讓他心弦一扯,感覺似痛似澀。
「我希望你帶她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我昨天得到消息……」
席娜切著牛排,一面望著窗邊低聲講手機的黎上辰,忽見他整個人僵住,墨眸震驚大睜,俊臉霎時一片蒼白,他怎麼啦?好像听到誰的噩耗。
「你確定?」黎上辰好不容易擠出聲音,父親傳來的消息太震撼,他激動得微微顫抖,眼前的世界模糊了,有點暈眩。
曾父道︰「很確定,我確認了兩次。就憑這原因,你該去找她。」
席娜望著黎上辰,看他又講了幾句,收線,回到座位。
她問︰「是你爸打來的?」
他頷首,不置可否,重拾刀叉,比起剛才顯得更是心不在焉,他眉宇微皺,表情似困惑,似憂慮,似茫然,似篤定,又似不知所措。
「他說什麼?你好像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說,他要給我一筆錢,金額不少,這部戲所欠的資金可以補齊了。」
席娜一听,不是滋味地道︰「喔,那很好啊,恭喜。」可惡!只差一點,她就如願得到他了。可是,這對他而言是好事吧,他干麼一臉失魂落魄?
但無論她如何套問,他不肯吐露和父親談話的細節。他們繼續用餐,飯後,黎上辰開車送她回去。
他們渾然不覺狗仔躲在暗處, 嚓 嚓,把他們共進晚餐、相偕上車離去的畫面,全都拍了下來。
*
照片刊載在兩天後的當期周刊上,大剌剌地當作封面。
午後,徐莉歡來到好友芳芳經營的咖啡館。她在櫃台後跟好友聊天,偶爾幫忙招呼客人。
芳芳新印了一迭Menu,徐莉歡幫著折迭分裝,一面看報紙,直到她不經意瞟向一旁,瞧見桌角的周刊,那聳動的封面吸引了她的注意。
封面上的女孩才剛成年吧?他也下得了手?嘖,他當然下得了手,男人就愛年輕辣妹,他婚前就風流成性,離了婚更是無所顧忌,這幾年想必一點都不寂寞,真是……
「想看就看吧。」好友芳芳冷不防拋來一句。
徐莉歡悻悻地把視線從周刊封面挪開。「我不想看。」
「是喔。我看妳眼楮快黏在那封面上了。」不想看才怪。
「我不要看。那標題太惡心了。」標題下得很咸濕,暗指黎上辰藉合作之便吃女敕草,內容可想而知有多不堪。
「唉喲,妳也知道現在媒體就這樣,寫得越煽情越有人看啊,誰知道實情是怎樣。」
「听妳的口氣,妳是不相信他有那麼糟糕?」
「難道妳相信?」芳芳反問。「好吧,妳跟他同床共枕過,有第一手資料,依妳看,這新聞的真實性有多少?」
「雖不中,亦不遠矣。」徐莉歡撇唇。
「意思是就算不像周刊寫的那樣已經全壘打,至少有到三壘嗎?不過,對方小他十二歲耶,他吃得下去喔?」
「他屬兔的,有些弱小動物要成雙成對才有安全感。」
「難怪他應付不了妳這只母老虎。」芳芳哈哈大笑,覷著好友。「妳語氣很酸喔,是不是吃醋了?」
「我沒吃醋,是覺得不公平。從離婚前到離婚後,他花邊新聞沒斷過,我呢?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可是,是妳自己不交男友啊,妳眼光太高了,挑來挑去都不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