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第5頁

至于另一人,她不得不說,他是個變態。

他有--副好口才,足可顛倒是非,說黑成白。

他似乎很喜歡惹人生氣,總是以言語刺激別人最忌諱的地方。

但又不能說他的話沒有道理,他常常--針見血地直指事情真相。

可是他用的方法太尖銳,太容易傷到別人了。

大腦告訴她,這是個對目前的她而言太過危險的男人。其實,她覺得每個男人臉上都應該貼著「危險生物、請勿靠近」的標志。

金金想起了程萬里。他剛才沒有殺死她,勢必不會放棄。

她太了解他。他是那種不行動則矣,一旦開始就一定要達成目標的人,即便要他不擇手段也一樣。

死神的鐮刀仍未徹底離開她的脖子,它高高地掛在她頭上,隨時可能掉下來,喀嚓一聲,砍斷她的腦袋。

她得逃跑才行,遠離每一個男人。

嗚……她的眼眶一陣酸澀。她想逃命,卻不知道自己可以逃到哪里去。

她不能回家。程萬里跟她是同一個村子長大的,他一定猜得到她的去向,想象著要再次面對他的殺意,她的膽都要被嚇破了。

她也不能留下來尋求兩個救命恩人的幫助,他們……他們是男人啊!現在別說讓她接近男人了,光是聞到他們的味道,她就感到胃月復里一陣翻涌。

去報案嗎?她要怎麼說?告訴警察,她被未婚夫背叛了,他想殺她?

老天,這不是在寫小說或者看電影。現實生活中,警察不會那麼容易相信一件謀殺案正在進行。

依照她的經驗,想讓警察相信並受理一件犯罪案,就得想辦法提出證明。比如去年十月的某一天,她下班從工廠走出來,發現慣常停在廠房門口的摩托車下見了,立刻去報警。

結果隔天,車子居然自動出現在原位。警察說是她自己搞錯了,但是前一天它明明不在啊!尤其,要怎麼解釋她本來飽滿、卻在一夜間變得空空如也的油箱。

但警察還是堅持撤銷了她的報案。他們也沒有加強巡邏,然後工廠員工的車子陸陸續續丟失,有時隔--天,有時差個兩、三天,車子又回來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現在,仍未改善。

金金不相信警察。況且,她想象自己面對一名男性員警--過去她只見過男性警察,至于女警,她只在電視螢幕上看過--她不知道該怎麼對男性警察訴說自己的處境。重點是,那是個男人啊……

她情不自禁打個寒顫,她現在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東西。

她躡手躡腳,終于爬到了門邊。她祈禱著救她的兩個男人都離開了,這樣她就可以乘機逃胞。

可上帝依然在休假中,那個叫「清銘」的男人被留下來了。

她頹喪地靠在門邊,眼淚又開始拚命往下掉。

她真的逃不掉了嗎?腦海自動播放起剛才的死亡經歷,那種全身被凍住、靈魂一點一點被捏碎的痛苦,她絕不想再重溫一次。

可是門口有人,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她也許可以闖過守衛,快速逃離。她對自己的腳力和體力還挺有自信的。

但現在……她的雙腳在鎮定劑的作用下軟得像兩條剛出爐的吐司,用這樣的力氣逃亡,可能連門都出不去就被擋回來了。

大門是不能走了,她應該--

慢著,那是什麼聲音?好像……某種東西被敲擊,接著有人發出了痛苦的申吟……只有一聲,很快又消失了。

金金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看不到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卻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同一時間,客房門板劇烈地搖晃起來,好像有人正在外頭拚了命地扭轉、頂撞,想要破門而入。

而且她敢肯定,那個想要進來的人絕對不是訂下這間客房的主人。

主人會有鑰匙,但外頭這個人沒有,才會想以蠻力開門。

金金立刻想到一個人,那個曾與她海誓山盟,今夜卻翻臉無情要殺她的程萬里,他又來了。

不行,她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她得想辦法逃命。

金金顫抖著腿,扶著門板站起來,雙眼在客房四處溜了一遍,小客廳、衛浴、睡房……陽台。可以從陽台出去。

用走的速度太慢,她四肢落地,連滾帶爬地往陽台方向逃去。

汗水從額頭冒出,沿著眉毛、鼻管滑下,其中少許流入眼中,她眼楮都睜不開了。

撞門聲越來越劇烈,砰,砰、砰……每一下的撞擊都像在她胸口用力捶了一下,她的心髒都要爆裂了。

她的視線已被淚水和汗水弄得一片模糊。

為什麼這樣痛苦?為什麼落到這個地步,她還是不肯放棄求生?她已經沒了未來的指望,難道還要苟活下去?

爬出陽台,清涼的夜風從四面八方灌進她的身體。她仰起頭,好想大喊。

她不想死啊!

砰地,門板搖晃得更厲害了,眼看著外頭一雙魔爪就要探進來取她性命,金金驚惶失措地扶著牆壁站起來,她想爬到隔壁的陽台上,如果那里有人,就發出求救訊息,否則……總可以躲一下吧!

她爬上陽台,一手捉著上頭的鏤花鐵欄桿,那尖銳的的鐵制花瓣一下子刺入她掌心,劇疼鑽進心窩,讓她不自覺縮手。

流血了。她看著掌心一點艷紅,竟想起了那個叫「清銘」的男人。他奉命在門口看守她,如無意外,應該不會隨便放人進來攻擊她。

但現在門板就快被撞破了,那個「清銘」還是沒有出現,他……該不會也遭遇毒手了吧?

她想起剛剛那記申吟聲,心髒一陣緊縮。

也許自己連累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她周身冰涼得像被扔進了冷凍庫。

「清銘」已經死了嗎?還是像之前在廁所中的她一樣,正無功地懇求著上帝釣援手?他曾經救過她一命,她可以毫不顧念他,自己逃跑嗎?

宴會廳附設的休息室門口,柳揚像尊門神似的擋在那里,不讓任何人靠近,以免泄漏了柳家大小姐的猙獰之姿--因為未婚夫打電話通知,被一名惡客戶纏住手腳,暫時月兌身不得,會遲到片刻。柳枝怒火沖天,將整間休息室……差不多拆光了。

突然,一陣剌耳的警鈴聲響起。

「失火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快跑啊!」

「救命。」

宴會廳里的眾人陷入驚慌,爭先恐後往大門方向跑去,行動緩慢的婦女被推倒在地,老人被擠到牆角,不讓他們擋住逃生之門,卻也剝奪了他們求生的機會。

哭喊、尖叫、哀嚎……各式各樣的人間悲鳴在小小的空間里擠壓著,空氣中充滿了一股瘋狂的氛圍。

柳揚靜立原地,沒有奔逃,就看著人流川涌,一波打來、一波又起。

危境里是最容易看出人性善惡的地方,只是……真的有危險嗎?

空氣中聞不到一絲煙味,空調繼續運轉,燈光也沒有一絲閃爍,如果真的發生火災,一切能如此平靜?

他不太相信,這個警鈴聲應該是另有原因。

他腦海里突然閃過廁所里那個女人的面孔,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心里浮現。

沒有跟休息室里的柳枝打聲招呼,柳揚邁動腳步,奔向與逃難群眾相反的方向。

他回到今晚訂下的豪華套房,卻訝然發現門口擠滿了人。

「發生什麼事--啊!」他看到被三個服務生包圍的史清銘。

史清銘躺在走廊的地毯上,腦袋卷了一圈繃帶,隱隱滲出一點血跡。他臉色蒼白,但胸膛還平穩地起伏著,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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