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發抖,眸光充滿白熱的憤怒。「第一次見到你弟弟的時候,他看起來很凶,我想他一定很可怕,哪知道你才是糟糕的那個!你的外表比他斯文一百陪,但你心腸冷硬,沒有人性!」這就是她愛過的男人嗎?忙著為過去的自己出氣了,卻沒有為孩子著想,她好失望,心底涼了。
「听起來,你對他認識很深了。」他聲調平衡,但下頷抽緊。
「其實不算多,但已經足夠讓我認為他比你好。」她挑釁地回嘴。
「很遺憾,你是跟我生了小咩,不是他,你得應付我,而不是他。你跟他毫無關聯。」
啊,他生氣了,那冷冰冰的眼神、犀利的語氣,是他發怒的特征,他不喜歡被拿來和弟弟比較是吧?很好,她火氣也很大,現在唯一能讓她高興的就是激怒他!
「也許不是毫無關聯。」
「你是什麼意思?」他皺眉,語氣銳利得可以劈開石頭。
「我沒必要跟你解釋。」她忽然無法再容忍這拘束的室內空間,她起身,往屋外走。
他跟著出來。「他有女友了,你跟他不可能——」
「我當然知道他有女友,我有說我要和他交往嗎?」感覺背後的他緊盯著,她惡意地道︰「喔,也許會,要是他沒有女朋友,我會考慮,畢竟他長得不差,高大又強壯,讓人很有安全感,看他照顧女朋友的樣子,我可以想像當他的女友一定很好。我欣賞他,他是個好對象,要是我真的跟他在一起,甚至結婚,你怎麼說?」
「我會祝福你和他。」他面無表情,但內心嫉妒如狂。「我倒是在想,你們結婚時,我該以前夫還是大伯的身分出席?」
「你的口氣真酸,你在吃醋嗎?」
「我還在想,要不是你答應跟我演一對,以你過去對男人的態度,大概早就對他出手了——」
他沒打算說這種不堪的話,但話溜出了嘴,來不及阻止。
她美眸驟然噴出怒火。「你說什麼?!」
「我說你應該有分寸,別忘了你現在的角色!」他心底懊惱,但拉不下臉道歉。
「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提醒!喔,也許我很快就會對他出手,我老是讓你失望,偶爾也該讓你滿意一次,你說是嗎?」
她噪音尖銳而憤怒,她捏緊拳頭,像要撲上來揍他,但晶瑩淚水在她眼眶里顫抖,他動彈不得,仿佛被她冰冷痛楚的眼神刺穿。
「我真後悔愛過你。」她眼中有最凌厲的憎恨,語氣卻充滿最溫柔的絕望。
在這剎那,黎上辰深深後悔自己的混帳話,他想道歉,卻見弟弟從木屋走出來。
歐觀旅一臉擔憂,他似乎听見他們的大吵,出來關心。
徐莉歡也看見他了,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吵,冷冷道︰「我要進去了,懶得跟你說。」她轉身走向木屋。
她只想跟歐觀旅點個頭便快快進屋,不料離他還有幾步時,她突然腳下一滑,往前摔倒,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倒在他身上。
她第一個念頭是退開,但昨晚席娜撲入黎上辰懷里的景象忽然躍入她腦海。喔,他認為以她「對男人的態度」,早該對他弟弟出手,是嗎?她何不滿足他的「期待?」
氣昏頭的她,故意就這麼抱著歐觀旅。
突然被抱住的歐觀旅嚇一跳,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直到背後的黎上辰冷聲開口。「人家的女朋友就在後面,你克制點。」
徐莉歡抬頭,看見程予樂站在歐觀旅背後不遠處,她震驚地望著她與男友,俏臉毫無血色。
糟糕,她沒注意到還有別人!徐莉歡火速放開歐觀旅,對程予樂解釋︰「對不起,我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對觀旅……」她只是想氣氣黎上辰,心里很內疚。「你們別誤會,對不起。」
歐觀旅終于回過神,沉下臉,瞪著她,程予樂呆愣著,兩人一致的注目,更讓她覺得自己荒謬又悲哀。
她忍不住低聲道︰「我很羨慕你們。」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奔進屋里。
徐莉歡狂奔上樓。
她沖進主臥室,撲到窗邊。南風太暖,吹得她熱辣的臉像燃燒,陽光太亮,讓她眼眸更刺痛,她熱淚盈眶,卻哭不出來,感覺自己像沸騰的鍋子,就快要爆炸——她忽然笑出來,神經質地顫聲笑著,停不住。
她原本想談孩子的事,怎會扯得這麼遠?怎會跟他吵得這麼凶?他還真以為她對他弟弟有意思?
他依然那樣看她,他沒有安全感,總認為活潑外向的她不安于室,不安于守著一個男人……他不是調查過她,對她離婚後的生活了如指掌嗎?他怎麼沒查出有人竊走她的心,不肯交還,又狠狠賤踏?
他難道查不到這個混蛋是誰嗎?
她哽咽著,淚水滑落兩腮。她好氣他,真的好氣,可是為什麼不斷想起他提起母親時,眼中赤果果的傷痛?
那是她不曾見過的他的另一面,是幼年被遺棄的他,沒有痊愈的心靈,教她覺悟自己說得過分了。千方百計想激怒他,真的讓他難過了,她卻懊悔自責。
罷抱過他弟弟,卻已忘記那感覺,隱約記得他強壯、高大,她根本來不及想到有沒有安全感,當時她滿腦子都在想像他會有多生氣——抱著另一個男人時,她想的還是他。
她悲哀地微笑。因他快樂,為他難過,每個心跳受他拉扯,愛他仿佛陷入迷宮,沒有出口,沒有解月兌。
為什麼,他不愛她,卻依然能讓她心碎?
她倚窗,吹了半晌的風,等情緒冷卻下來,才打電話給好友芳芳。
電話一撥通,她急道︰「芳芳,半年前你爺爺過世,找律師來分配遺產,你有留那個律師的名片嗎?」
「有啊,干嘛突然問這個?你現在不是跟你前夫在山上嗎?」
「是啊,他還是要搶小咩!」她語氣急促起來。「我得趕快準備,不能等回去才開始找律師,那就太晚了,我一個律師都不認識。你那個律師擅長監護權官司嗎?我回去問看看我同事有沒有認識的,我不能讓他搶走小咩……」
「等等、等等!你不要慌,慢慢講,我馬上幫你去問,你說他要搶小咩?」
「他說他不會放棄孩子,你覺得孩子判給他的機率有多少?我每趟飛出去都要好幾天,只能把小咩托給保母,法官會不會認為我沒能力照顧他?」她六神無主,心慌地猜測。
「這很難講,孩子跟你過習慣了,你把他照顧得很好,再說法庭也會考慮小孩子的感覺,小咩從出生都是你照顧,根本就不認得爸爸,他不會想跟爸爸一起住的,你不要太緊張……」
好友安慰她好久,徐莉歡才暫時安心,掛了電話。
她走進兒童房,想看兒子睡得好不好,卻見床鋪是空的——兒子不見了!
「小咩?!」她驚慌,連聲呼喚,但四周靜悄悄,沒有聲音。
她沖出兒童房,到每個房間尋找,都不見兒子蹤影。
他不見了!他明明睡在床上——誰帶走他了?難道——
她沖下樓去。
第6章(1)
簡單和弟弟解釋過後,黎上辰便踱回木屋。
他情緒低落,又想抽煙,一模口袋,才想起昨晚把煙都抽完了,他頹然坐在木屋外的階梯上,懶得去買。
頭上,天藍雲白,陽光亮得歡快,鳥兒吱喳爭唱,四周的寧靜美好,更襯出他內心空蕩蕩,憂郁而淒涼。
他不想和她吵架,他只想讓她快樂,但事與願違,他總是做錯。他討厭自己這麼糟糕,連讓她笑都辦不到。
他是從容自在、世故而瀟灑的黎上辰,遇上徐莉歡,她卻總將他打回原形,無法逃避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