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公主 第23頁

「師兄。」她含瞠帶怨地睨著他。「咱們認識到現在也不過半年余,我半年前小,現在就算大嗎?」

「我、我以前以為十四、五歲的女孩不過是半大不小的娃兒,後來才知道……都已經大到可以嫁人生小孩了,所以……刻意避著,怕人說你閑話啊!」明知她無意,但她那眼神就是讓他心底情火漫燒,腦門發熱。

「發財村里也有十三歲的新嫁娘,你不知道嗎?」他現在才來說這種話,她實在無法接受。

「我是不曉得。而且……過去,我見過的女子也沒這麼小就成親的。」說到底,關靳封也是糊涂的,見身旁江湖女俠、名媛閨秀多是十七、八才成親,便以為天下女子當如是,不知有些更小的,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樣可以成親。

「怎麼可能?」像她,十二歲起就有媒人上門說親了,若非娘親擋著,恐怕她早已兒女成群。

「四川有個唐門,以使暗器和毒藥名動江湖,我曾參加唐九小姐的婚禮,她出閣時正滿二十六。」至今,他依然記得唐九的絕代風華,那是經過一番歲月洗練,才顯現得出來的。

當然,以岳妗粼此時此刻的容顏,是比唐九更美上百倍,但含苞的女敕蕊和艷放的花朵是兩種不同典型的嬌妍,很難一並論之。

「二十六!」她驚呼。「那都已成老姑娘了。」在發財村里,超過十八歲的姑娘便已乏人問津,她無法想象有女子會到二十六歲才嫁人。

他低言。「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她頓覺自己的見識淺薄。「我真是很無知,對不對?」

「你還小。」他安慰她。

她輕笑出聲。「師兄一會兒說我大,一會兒說我小,那我到底是大?還是小?」

他一時不好意思起來。

半晌,她喟嘆。「我也好想看看這廣大世界。」

他難得沖動,月兌口而出。「有機會,我就帶你五湖四海到處游歷。」

霎時,她雙眸發亮。「真的?」

他立時又後悔了。帶著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能賞玩什麼東西?過去,他的願望是尋一位成熟聰慧的女子,一起看過這大千世界。她必須要有足夠的見識、充分的膽量和好奇的心靈,如此方能與他夫唱婦隨,攜手終生。

岳妗粼一直不在他的理想範圍中,她太小,十五歲,幾乎比他年輕了一半歲數,當他五十時,她才三十八,這要如何白首偕老?

然而,逃命這段時間經歷的點點滴滴掠過心頭,他想起她的知足惜福,從未抱怨過生活的顛沛流離,每日快快活活地跟隨他東奔西跑,對于新知識她比誰都好奇、也學得快;除了年紀,他挑不出她任何一點毛病,到現在,她的青春不知愁反而帶給他更多樂趣。

甚至,被追緝時,他覺得自己可以付出生命來守護她。

想想,活到這麼大,也只有她能帶給他這許多的震撼,徹底顛覆了他的生命,教他一見,便再難放手。

「真的。」終于,他允諾。「只要你爹娘同意,我願帶你游遍天下。」

「師兄,你真好。」她歡呼,想要牽他的手。

他躲掉了。「但不是現在,非親非故、沒名沒分的,我們還是得避嫌。」邊說,他邊往外走,看似冷酷,實則,赤紅的耳朵泄漏了他的心事。

她在他身後輕哼了聲。「干麼這麼古板?憑我們的關系,還需要顧及這許多的禮節嗎?」

她言者無心、他听者有意,腦海里不自覺又閃過那句話——「師兄,你的腿上也有顆痣耶!」

唉!為什麼他每次都會被她看光光?為什麼?他好哀怨。

一個女人長得美,到底是很倒霉?還是很幸運?

別人的答案如何不知道,但若問岳妗粼,她會說,長得太美很尷尬。

雖然關靳封說,他是因為之前不曉得女子十四、五歲即可婚配,當她是小孩子,才毫不避嫌,知曉利害關系後,一定要遵守禮節。

不過她卻覺得,一切的變故都起始于她服下美顏丹,一張平凡面孔變得美如天仙,他待她的態度才有了不同。

也不是說他從此就對她千依百順、溫柔殷勤,或者轉成厭惡驅趕、百般挑剔。

事實上,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該叫她做事的時候,他放手讓她去做;傳授武藝時,他毫不放松;最緊要關頭時,他會保護她、照顧她……這些都沒變。

唯一時不同是,他的舉上變得極端有禮,好象……她是聖潔無瑕的白雲,而他是污穢卑下的爛泥,他絲毫踫她不得。

他瞧著她的眼神里,常常燃著熾烈如火的光采,然而,在她羞怯反應或納悶回問時,卻又變成自我唾棄。

天哪,她都不知道一張臉的影響會這麼大,讓她……心里好慌。

現在,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像過去那樣不對,改變態度又覺奇怪。

有時候,她被他搞得手足無措,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別出來了。

但偶爾,她也會因他不同的對待而暗自竊喜,心頭漲起溫暖的氛圍,尤其當他說願意帶她游遍天下時,她真是興奮得想跳起來。

她說下出究竟是喜歡從前那樣,還是如今這般,只知,她越來越無法正眼瞧他。

「妗粼,你梳洗好了沒?」關靳封的呼喚聲在背後響起。

岳妗粼很清楚瞧見,那張倒映水中的嬌顏瞬間轉為酡紅欲滴。

「再等一下。」趕快拍冷水,這副羞答答的模樣豈能讓他看到。

必靳封又等了一會兒,才道︰「妗粼,清晨的溪水很冷,你別洗太久,小心著涼。」

「噢!」她又拍了些冷水,確定潮紅已退,才慌慌忙忙擦干雙手、撫平裙上縐褶,奔到他面前。「我好了。」

必靳封看見她小臉青白,連嘴唇都凍紫了。「瞧你,凍著了吧?」他心疼地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岳妗粼才褪熱的臉立刻又燒了起來,手忙腳亂拾起蒙面巾,就想把臉遮起來。無顏見他啊!

他阻止她。「你不是說天氣太熱把臉都悶壞了?那就別纏了。到中午前我們都還會在山里繞,要到傍晚才有可能見到人煙,既然遇不到旁人,就不要再蒙面了。」她辛苦、他心疼,何苦來哉?

重點是,她最不想被他瞧見自己的臉啊!

然而,這番少女情懷又怎說得清?她支支吾吾地扯著衣袖。「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我爹尋到,那……」

「不會的。」他對自己的功力還有幾分把握。「方圓一里內,有第三者入侵,我都听得見,到時我會要你蒙面,你再……」話到一半,他神色轉趨警戒。

「怎麼了?」她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對她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彎腰貼近地面,傾耳細听。

半晌,他臉色沉重。「快準備,有人騎馬過來了。」

她隨即將臉蒙上,轉到他身邊。「很多人嗎?」

「只有一個。」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躲,想要會一會對方的原因。

「噢!」她頷首,悄悄地將他送的匕首抽出來,緊握掌中。自從被攻擊過一次後,她練武練得更勤,如今,已能在他手下過個十招而不敗,相信對付一些宵小之輩應綽綽有余。

必靳封與岳妗粼靜靜地等著來人現身。

不多時,一聲馬嘶在靜寂的山林中響起,一名白發白髯的老年人出現在山道前。

「劉伯溫!」關靳封大吃一驚,暗想︰這老家伙怎麼來啦?難不成京城出事了?

「劉先生。」見到他,岳妗粼挺開心的,畢竟,她的繼父是跟他一起走的。「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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