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屁!」一個助教、兩個學生一起羞他。
「是嗎?」聞德仁晃晃手中的大提袋。「既然你們不相信,這些東西我還是拿回家吧!」
「哇!大嫂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大美女。」
「仙女下凡,一定是仙女下凡。」
「她是活菩薩,是最善良的天使。」
為了吃,幾個饞鬼幾乎是拚了命地夸獎席惜。
聞德仁听了舒服得快飛天。她的快樂是他的責任,她的美好是他的驕傲。
傍晚七點,席惜離開公司之前先撥了電話給聞德仁,叮嚀他千萬別忘了七點半的約會。
其實她今天已經打了五、六通電話給他,也還好他有耐性,始終帶笑安撫她,保證一定準時到達。
席惜也知道自己太夸張了,可她就是不安,陳董的行徑越來越囂張,最近業界對他的傳聞非常不好,說他狂妄自大、奢侈成性,幾個她派去與陳董接洽的業務也說陳董難應付,價錢拚命壓低,要回禮、貨款的票期也由原先的一個月延至三個月。
很多人懷疑陳董的經濟出了問題,可他大手筆花錢的行徑卻沒有改過,前些天還包下郵輪給女兒過生日。
有關陳董的流言越來越多,但他愛纏著席惜的習慣卻始終沒改變。
席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點被他看中,從她還是個業務新手,由主管帶著去拜訪陳董起,每次有什麼業務要談,他一定直接指名她。
陳董還曾經對她高薪挖角,但她沒答應。
陳董給她的感覺就是很不對勁,雖然迄今沒對她做出任何下軌行為,可他三不五時的調侃、戲弄,莫名其妙的送禮,突如其來的電話追蹤……不像是對她有意思,倒像是另有所圖。
只是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陳董圖謀的。
為了工作,她不能徹底拒絕他,只能盡量與他虛與委蛇。
但陳董這回的強行邀約就讓人太費解了。
她又不是他公司的人,更非他最大的客戶、合作伙伴,他為什麼這樣不擇手段請她和聞德仁吃飯?
怎麼想都有問題。希望聞德仁可以準時到,她絕不想一個人面對陳董。
七點二十分,席惜來到餐廳門口,聞德仁還沒到,慶幸的是,陳董也還看不到蹤影。
她忍不住又拿起電話撥給聞德仁。
電話響了兩聲,聞德仁一接起來,立刻說︰「喂,席惜嗎?不必擔心,公車剛靠站,妳等一下,我走過路口就到了。」
她松下一口氣。「好,我就在館子大門口等你。」
「一會兒見。」他掛斷電話。
「一會兒見。」席惜閉上眼,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她真的很怕看見陳董,也不知道自己在伯些什麼。
她決定鼓勵聞德仁買輛車,以前她以為當助理教授沒什麼錢,所以拚命要他儲蓄。
可當他把銀行存折、印章全交給她後,她才知道,他薪水是不高,錢倒存了不少,不過全放定存。
聞德仁自己不太花錢,除了每月定期奉養父母、偶爾接濟幾個朋友外,他所有時間都在學校里,不是讀書就是教書,標準書呆子一個。
但是他完全不懂得理財,連互助會都不會算。
她接手他的經濟大權後,開始給他買保險、股票、基金、債券……倒是幫他小賺了一筆,用這些利息來買輛車是綽綽有余了。
「車子不用太大,也不要太花俏,安全、耐用最重要……」她喃喃自語著。
「誰要買車啊?」一道磁性男中音吹進她耳畔。
席惜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好象跌進回收油桶里,渾身的黏膩和惡心。
「陳董。」她努力拉開僵硬的面皮,扯出一抹笑容。「你到得真早。」
「哪有席經理早,妳五分鐘前就到了,不是嗎?」陳董白皙的臉上掛著金框眼鏡,藏青色西裝、黃襯衫、真絲領帶,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可席惜怎麼看他,都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他身上噴著青草味的古龍水,味道明明清新,但鑽進她鼻端,浮現在腦海里的卻是「惡臭」二字。
他滿臉笑容,看來親切又誠懇。可她的心跳卻越來越不穩定,感覺好象有什麼東西正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她不知道是自己神經過敏還是怎麼樣?以前也不是沒應酬過陳董,那時只有一絲厭惡,覺得他不夠誠信,有些自大到將自己當成神了;但陳董白手起家的過程還是讓她敬佩的。
直到陳董在結婚喜宴上刻意調侃她和聞德仁,她對他少許的好感消失殆盡,轉而變成深深的戒心。
然後他死纏爛打,竟為了請他們夫妻吃飯,不惜以毀訂單做威脅,她更是徹底唾棄這個人。
直到今天一見,他給人的感覺簡直像一條冷血的毒蛇、惡心的蜥蜴。
懊死,聞德仁怎麼還不快到?她快對著陳董吐出來了。
「席經理,妳這麼早到,是不是很期待我安排的這頓晚餐呢?」陳董一寸寸貼近席惜。
席惜小步小步地往後退。「陳董真是幽默。」
「還好啦!」陳董突然轉頭左右看了看。「妳老公呢?那個膽小的男人還沒到啊?」
「他搭公車,已經到站了,可能是走路慢一點,但應該快到了。」席惜提醒他,聞德仁就在不遠處,要他行為檢點一些,別亂來。
「那我們還是進去等吧!」陳董一手拉住她往店里拖。
「陳董、陳董……」席惜拚命甩開他的手。「也下差這幾分鐘,我們還是等等吧!」
「這里熱死了,萬一我中暑怎麼辦?」陳董板起臉。「妳那男人有妳養,我可是要負擔一家子連同公司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的生活的,我要有個差錯,你們夫妻賠得起嗎?」
神經病!席惜在心里唾罵一聲,但看在他每年給公司大筆訂單的情分上,她還是得裝出笑臉。
「要不陳董,你先進去,我在這里等,我保證很快……我……唉喲……」
奈何陳董根本不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就粗暴地將她往店里拉。「等什麼等?待會兒我讓服務生出來等就行了。」
「陳董、陳董……」席惜踉踉蹌蹌的,差點跌倒。
那邊,席惜剛被陳董推入京兆四川小陛中。
聞德仁下了公車,正準備過馬路,一個女人突然像箭一樣地掠過他眼簾。
沒錯,就是「箭」,但是人怎麼可能像箭一樣地飛呢?又不是在拍武俠劇。
他很快就看清了那個女人不是自願在飛,她是被一台摩托車拖行著在地上半滾半跌地「飛」。
然後,又有三輛警車追在摩托車和女人後頭開過去。
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對面一直掃到聞德仁面前,再拖曳著朝遠處掠去。
敖近幾個民眾在討論,似乎是超商發生搶案,店員雖緊急報案,警察也趕到了,但搶匪卻押了當時正準備停車進店里買東西的客人逃跑。
罷才被拖行著的婦人就是那個倒霉的人質。不過有三輛警車在追搶匪,這件劫案應該很快就會落幕。
他看前方的燈號已經由紅轉綠,正想穿過馬路。
「那個搶匪好聰明,鑽進巷子里警察就追不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鑽進聞德仁耳畔。
「妳怎麼夸獎壞蛋?」另一個嬌瞋的聲音說。
聞德仁的視線再也離不開地上那灘艷紅的血。
照理說,摩托車的速度是拚不過警車的,但論靈活性,警車絕對大大不如。
在大馬路上,警車可以很迅速地阻攔摩托車,逮住那名搶匪,但若在小巷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