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雪王子 第18頁

可她走了,遠去日本,一消失就是半個月。

當他知道,他將有整整十五天、六百個小時無法見到她時,平靜的心靈遠離了他。

他失眠、他焦慮、他煩躁……他每天都過得辛苦不堪,要不是後來嚴鑼威脅他,不好好照顧自己,齊珞薰會擔心,或許還會因大意而在武術觀摩會上犯下嚴重失誤,他恐怕早去買來大包安眠藥,每天吞一顆,睡到她回來為止。

不敢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要怎麼過,她……幾乎已融入他的骨血里,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了。

直到在新聞上看到她發生意外的消息,他才猛然驚覺她的重要性。她沒事吧?會不會再回來?萬一……

雲雲世間只剩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齊珞薰、齊珞薰、珞薰、珞薰……」喃喃念著她的名,他抬頭望天,祈禱著她的平安歸來。

然而,漆黑的天幕回應給他的卻是絲絲冰冷的夜雨。

從初開始的毛毛細雨,幾分鐘後,變成滂沱大雨。

轉眼間,他被淋得濕透,卻還是沒有移動分毫,怕這一走,會錯過嚴鑼、錯過得知齊珞薰安危的唯一方法。

他痴痴地站在校門口等著。雨越來越大,漸漸地,他腳邊積起了水。

他還是沒動,一直一直地站著,就算大雨帶走了他的體溫、換來刺骨寒意,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像一尊——人偶。

***

清晨,當嚴鑼扛著大包行李袋來學校辦理請假事宜,準備直飛日本探視時,一眼就看到伊悔被凍僵了的身影。

「你在這里干什麼?」發現他青白的臉色,嚴鑼有種大禍即將臨頭的感覺。

「齊珞薰?」他如火燒灼般的嗓子只能發出這三個音。

「還沒找到她,不知道情況如何,不過沒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吧!」他話一說完,伊悔突然整個人倒了下來。「喂!」嚴鑼及時抱住他,卻在入手瞬間,被那冰冷的身體和灼熱的呼吸給嚇了一大跳。「伊悔——」

「嚴老師,你認識這個人啊!一大清早,我過來開校門時,他就已經站在那里了,淋得一身濕,我叫他進去躲一下雨,他也不听,不知道在想什麼。」工友這麼告知。

在想齊珞薰吧!嚴鑼對著工友扯出一抹艱難的笑。「可以麻煩幫我叫救護車嗎?」他有預感,伊悔不是一大早來這里等的,恐怕打昨天夜里看到新聞快報,他就來了,等著向他問一句——「齊珞薰好嗎?」

結果卻把自己弄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唉!怎麼有這麼笨拙的人?嚴鑼算是被他打敗了。

放下行李袋,他兩手抱住伊悔,讓他睡得舒服點;心里已有認知,今天的日本行大概是要延期了。

第八章

結果伊悔一覺睡了三天三夜,待他再度醒轉,嚴鑼已經急得很想一拳讓他睡到天荒地老,這輩子都不必醒了。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嚴鑼拎起早早準備好的行李袋。「既然你已經沒事,我要去日本……」他還沒說完,伊悔不顧點滴的針頭,猛地坐起,捉住他的衣袖。

「喂!」嚴鑼瞧見伊悔腕脈上汩汩流出的血,顧不得形象,開口就喊︰「護士!」

算他運氣好吧!護士正派藥到病房門口,听聞吼聲,瞬間怒氣沸騰的出現。「先生,這里是醫院,請你小聲點,別吵到其他病人休息。」

「他……他他他……」嚴鑼指著伊悔血流不停的傷口,話都說不全了。

「唉呀!」護士一見病人的妄為,臉都白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她跑過來,先為伊悔止血,正準備幫他將點滴針頭再插回去,他卻……「先生,麻煩你先躺下來,你這樣我很難做事。」

伊悔似無所覺,身體半靠著病床,兩只眼楮直直鎖著嚴鑼,生怕一個眨眼,他人就跑了。

「先生?」護士皺起眉頭。

伊悔始終不發一語。

嚴鑼不得不對他的執著投降。「好好好,我保證不丟下你一個人去日本,這樣總行了吧?」

伊悔只是看著嚴鑼,嘴唇蠕動半晌,似欲開口,卻沒發出半絲聲響。

「你到底想怎樣嘛!」嚴鑼的耐性正在急速流失中。

他又努力地震動喉頭片刻,一個模糊難辨的嘶啞聲音被磨出了口。「她……薰……」

「小師妹?」提到齊珞薰,嚴鑼的神色迅速黯淡。「還沒找到人,根據同車的乘客表示,車子翻覆山谷時,很多人受了重傷、動彈不得,小師妹的情況算是好的了。她曾幫忙將多位傷者拉出被擠扁的車子,為他們做急救,後來其中一個傷者因為受不了壓力,發狂跑走,小師妹去追他,就此一去沒回頭,他們猜測她八成是迷失在深山里了。」

伊悔的臉變得比雪還白。

嚴鑼勉強扯出一朵艱難的笑,安慰他。「別這樣嘛!起碼在找到尸體前都還有一線生機。」而怕只怕,再繼續沒有消息,搜索隊就要解散,屆時,就算齊珞薰還活著,但缺少救援,她也……

不不不,他用力搖頭,齊珞薰福大命大,哪這麼容易死?她不會有事的,或許再過幾天又能看到她活蹦亂跳的身影在一旁煩死人了。

伊悔無力地垂下腦袋,嚴鑼乘機將他壓倒在床,讓護士幫他打點滴。

打完點滴,伊悔神色慘淡地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直望著天花板。

嚴鑼本來想走的,但瞧他這模樣,心頭一陣不忍,離去的腳步越邁越沈重。

「你別擔心啦!既然沒找到尸體,就代表小師妹還活著啊!你這樣子,一旦她回來會很傷心的。」最終,他停在病房門口說。

伊悔沒說話,呆滯的模樣兒活月兌月兌已是尊人偶。

「伊悔,我……」他一定要去日本看看情況啊!但伊悔這樣,叫他如何走得安心?「了不起我到日本後,每天給你電話報告搜索進度,可以了吧?」

他還是沈默不語。

嚴鑼實在拿他沒轍,只得硬下心腸。「總之,你乖乖休養,肺炎可不是小病,弄不好會死人的。我先走一步,到日本後會給你消息的。」語音才落,他閃身出病房。再瞧一眼伊悔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一定會舍不得走。

「嗚!」大掌捧住心口,其實他現在就覺得好愧疚,明明答應過伊侮不丟下他的,但……听說師公、師父、師弟們都受傷了,小師妹又失蹤,他不過去,誰來處理那一堆麻煩事兒呢?只好對不起伊悔了。

「等我回來,一定會好好跟你道歉的。」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只有離去。

***

事實證明,伊悔從來不是個听話的小孩,嚴鑼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出院回家了。

因此,他也沒收到嚴鑼任何電話訊息。

他每天都坐在家里痴痴地等著,等待那抹彩蝶也似的縴細身影突然踢開他家大門,撲進他懷里。

但他一直沒等到,然後,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電視上看見嚴鑼與日方搜救小組爭執的畫面。

日方說明,找這麼久沒消沒息,八成凶多吉少了,他們要停止搜救行動。

嚴鑼卻堅持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可是在日本,基本的搜救行動過後,要繼續搜尋,除非花錢雇用,否則他們不可能無止無盡地幫忙找人下去。

追根究底就是要錢。

但齊家一家十口全在這場翻車意外中傷的傷、失蹤的失蹤,醫療費已是筆大開銷,又怎有錢雇請搜救隊繼續搜救行動?

新聞畫面最後定在嚴鑼哀聲疾呼的場景上。

伊侮呆呆地看著它,良久、良久,他捉了車鑰匙,出門去也。

車子沒有開很遠,出了社區,轉入下一條巷子,他來到一家鐵工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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