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戀愛季 第2頁

不意現下她竟為了他的傷哭得死去活來,仿佛傷在他身,卻疼進了她的心坎里。

那淚一滴又一滴地落個不停,他的襯衫吸飽了水,濕意逐漸往胸懷漫去。

他扭了子,淚水應該是熱的,但沾到他的皮膚後卻變冷了,有點粘、有點難受。

「小姐。」他拍拍她的肩。「別說我還沒死,就算出了事,哭泣也解決不了問題。」錢才是最實際的東西。

「我知道。」她技著他的襯衫,心一陣一陣地抽痛。「我只是沒想到傷害人原是這麼可怕的感覺,我很抱歉,對不起。」

「沒關系,只要你做出適度的賠償,我會原諒你的。」他不貪心,五萬元足矣。

「我願意,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淌著淚的眼無辜且無邪地凝著他,她為他的傷心疼不已。

嚴箴莫名一慌,想要錢的話突然梗在喉頭,憋得他眉峰又蹙了起來。

「你傷口痛了嗎?」她傾過身子,發顫的柔荑輕壓著他的頭。

那傷口其實也不大,只是連番踫撞讓奔流的血液始終來不及凝固,流了一臉,才會看起來很嚴重似地。

房卿嫵哭得更厲害。

嚴箴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你別哭啊!」忘了敲詐得保持神秘感,他拉開她按在額上的手。「妳瞧,不過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不可以看不起小傷口,萬一受到感染,也是很危險的。」她殷殷叮囑。那紅紅的眼,配上一張甜美清秀的小臉,一股濃濃的鄰家小妹氣質畢露。

嚴箴恍然間似乎看到一只落水狗趴在他身上,而且是剛出生沒兩天的那種,稚女敕憐人得教他想倒退三步。

「算了、算了,我不想要賠償了。」他雙手連擺。「我會自己去看醫生,你不必陪我,等到了醫院,你就自己叫出租車回去。」混跡江湖久矣,他很清楚什麼樣的人一沾上便永遠月兌不了身,眼前這個就是,他可不想為了區區幾萬塊賠上一輩子。

她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不要賠償的人。想想她社區里相處十余年的鄰居,都會為了一場莫須有的火災逼得她遠離家園,這今天才認識、又無辜受累的男人居然肯無條件原諒她﹖﹗

兩相對照,兩者度量相差何止天與地?她深吸口氣,像下定了什麼重大決心。「這樣是不可以的,如果我沒亂踢汽水罐,你就不會受傷,因此我非得負責任不可。」

昂責任?有點好笑,他還以為這句話是男人的專利,特地創造來騙女人用的。「不必了,反正一點小傷又死不了。」「可是你流了很多血。」「哪里多了?我每回捐血的量都不止這地二小意思啦!」

「不行,我很堅持。」

他有些失去耐性。「小姐,受傷的人是我耶!」

「但闖禍的人是我啊!」做人要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這是她父親教的,房卿嫵始終不敢或忘。

「不管兩位上不上醫院,醫院都已經到了,可以請問兩位誰要付帳嗎?」適時出租車停下,司機傾過身問道。

「我。」房卿嫵搶先開口。

「謝謝,三百五十塊。」司機說。

「好。」她把手伸進腳邊的提袋里,半晌後,俏臉由紅轉白。「請你稍等一下。」她提起包包,開始一層一層地翻了起來。

嚴箴這才發現她那只手提袋髒得像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還燒焦了一半。

「搞了半天原來是同路人啊﹗」一樣給窮神附了身,看來她是沒錢付車資了。而他又不想跟警察打交道,這可怎麼辦?

「小姐?」久久拿不到車資,司機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沈。

「司機先生。」嚴箴干脆先下手為強。「我不習慣在一般醫院看病,我有個專屬醫生在敦化南路開業,麻煩你送我們去這個地址。」他遞過去一張名片。

「這……」眼看這三百五十塊都不一定收得到了,再送他們去更遠的地方竟不是賠更多?司機遲疑著。

「有問題嗎?」嚴箴冷著聲音,故意拉低領口,露出一抹淡青色的影子。

司機吞了吞口水,那該不會是刺青吧?莫非他載到了某位跑路中的兄弟?識時務者為俊杰。「馬上去。」他接過名片,恭恭敬敬、翻臉像翻書。

其實那只是刺青貼紙,不過有什麼關系?能騙人就好,這可是嚴箴最得意的耍人花招呢!

「呃……你有專屬醫生?」房卿嫵好小聲、好小聲地說。忘了自己才剛遭大劫,家毀人亡,還夸口要付車資,其實她全身上下連個五十元硬幣也模不出來。

如今這位被害者要找專屬醫生治傷,不知那藥費貴不貴?萬一……她怕得賣身來還了。

「嗯。」嚴箴隨口應了聲,想到兩個窮鬼湊在一起就泄氣,只想早早擺月兌地了事。

「那位醫生有名嗎?」拜托他搖頭,因為名氣有時也代表著高收費。

嚴箴自是明白她的顧慮,但想到她跟他鬧了半天,卻是一毛錢也拿不出來,心頭就有點小小不爽。

「他有不有名我不知道,不過听說他的病人都是些政商名流或演藝紅星,前陣子還有個藝人特地匿名從日本來找他投醫。」沒說的是,那家伙開的是整型醫院,最擅長幫人隆乳。

完了,她只剩最後一條路走。「那家醫院看不看健保?」

「不看。」他很快樂地給答案。「名人醫院最重隱私,診療費貴不貴、看不看健保都不是重點。」

「當然。」但她不是名人,只是一介小小平民。「那個……」她才開口。

「先生,醫院到了。」司機槍口載道。

「好。」嚴箴點頭,掏出行動電話撥打。「盧醫師嗎?我是嚴箴,你要的東西有消息了,不過在英國,我需要二十萬旅費,請準備現金,我不收支票。」

他才掛斷電話,不到三分鐘,一個矮矮胖胖、身穿白衣的男人氣喘吁吁地從醫院跑出來。

外頭風大雨大,嚴箴懶得下車,那男子就冒著雨跑到車窗邊敲著。

嚴箴搖下車窗。「你怎麼沒帶傘下來?」

「我太興奮了,忘了。」男子喘著氣說,一雙眼被雨打得幾乎睜不開。「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那玩意兒有消息了?」

「我嚴箴做生意一向誠實可靠,你若不信,盡可找別人去。」

「信、信、信。」男子陪著笑臉。「在這一行,誰不知嚴先生是頂尖的?」

「那錢?」

「在這里。」男子遞過去一只牛皮紙袋。

嚴箴打開一瞧,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一個禮拜後你就準備收貨吧!」

「謝謝、謝謝。」那男子邊笑邊往回走,那腳步興奮得像要飛上天去。

「喂,你們……」房卿嫵突然捉住嚴箴的衣領。「那醫生不是來幫你看傷口的嗎?怎麼就這樣走了?」

「東西都拿了,他不走要干什麼?」

「那你的傷怎麼辦?」

嚴箴無奈一嘆。「我都說我死不了了,你干麼這麼煩?」

「不行,你一定要看醫生。」她努力想拉他下車,進醫院去。

「OK,我去看醫生。問題是,你有錢付醫藥費嗎?」被纏得煩了,他忍不住口吐惡言。

房卿嫵楞了下,兩團風暴在眼底形成,瞬間下起傾盆大雨。

「對不起,我現在是沒錢,但我不會規避我應付的責任的,請你放心,從現在起,我會努力賺錢,我一定會賠償你的損失。」

嚴箴朝天翻個白眼,這麼瘋的女人,他受夠了。

「好好好,你要我去看醫生我就去,但我總是個傷患,外頭雨下這麼大,這車里又沒傘,你難道要我淋雨跑這段路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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