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舟釣情 第9頁

他揚唇一笑。「我等著,不過——」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就沒有價值了,他一向喜歡挑戰,不論哪一方面。「我好辛苦才贏了一場,你是十足該給找一點兒獎勵,譬如說,佳人的回眸一笑?」

「那有什麼問題?」她不只回眸,甚至回身、橫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听見他悶哼一聲,清脆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逸出她唇瓣。「這一笑如何啊?」終於一吐悶氣了,她好不快意。

但匡雲東卻忽地呆了。怎麼……突然覺得她的笑容好美,震得他的心髒怦怦怦怦地狂跳如擂鼓。

第四章

糟糕,她做了一件蠢事。

花非雨施施然牽著一匹白馬,走出北原國皇宮。

送卓泰平回國後,她又花了十天打通關節,終於在今日獲得北原皇帝召見,順利獲得皇室御用織廠權利。

然後,北原皇帝又說要嘉獎她救了卓泰平一命,命人搬來一堆金銀珠寶、古玩玉石讓她選。

她當然就不客氣啦,仔細把玩每一樣寶貝,真想不到,北原國雖不如蘭陵國富裕,但國內珍寶倒不少。

可以窺人夢境的「觀夢台」、能解百毒的「闢毒珠」、削鐵如泥的「銀雪劍」、光芒萬丈的〔珍珠旗」……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好寶貝。

她每一個都好想要,可是只能選一個,就在她天人交戰好半晌仍拿不定主意時,一名太監牽著一匹白馬走過她面前。

當下,她腦海里浮現匡雲東高踞馬背、威風凜凜的樣子。

他是個豪氣男兒,由他一見她面,即開口要她財產可知;此外他聰明、果斷、心機深沉,但不討人厭。

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譬如︰他願冒險入火海相救卓泰平,卻又因為親疏問題,不肯送佛送到西,讓卓泰平摔成豬頭一個。

不過,她最欣賞的是他的氣勢,尊貴卻不霸道,讓人在敬仰他之餘,又不致心存畏懼,反而令人有種想要親近的沖動。

她常想,一旦他登基,究竟會成為什麼樣的帝王?是賢君、明君、庸君,還是昏君?

想著、想著,她竟出了神,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正在做什麼事情?

然後,待她回過神來,她已向北原皇帝討了這匹馬,而天曉得,她根本不會騎馬。

「我要這蠢東西根本沒用,徒然浪費糧秣。」听說,這匹中土來的神馬不食一般草料,得特地以釀酒剩下的米麥來喂養。「什麼玩意兒?我哪兒這麼多閑錢來養一匹廢物。」

「一定要想個辦法將它月兌手,順道再撈上一筆,才不枉我錯過恁多寶貝挑上它。」她兀出口想得入神。

「你呆呆地站在這里干什麼?」一個男聲在她頭上響起。

花非雨愕然抬頭,正迎上匡雲東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喝!你怎麼在這里?」

「你們家的寒總管叫我來接你回客棧,我在這里等很久了。」他目光不離白馬,燦然眸彩更勝金陽。

她看見了,心緒百轉千迥,驀地一點靈光閃過。「咯!」她將韁繩交到他手中。

「什麼?」她該不會想叫他做牽馬的小廝吧?

「送你的。」送出了馬,她快步往前走。

「為何?」他不相信天下間有白吃的午餐。

「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她輕言,頰邊有著兩抹淡淡的粉紅。

他雙眼大亮,唇角揚出輕邪淺笑。「但我已收過禮物啦!再收一份……我怕太貪心會遭天譴。」

「我幾時送你禮啦?」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他牽著馬與她並肩走。「美人的回眸一笑啊!」

乍聞此言,她俏臉浮上一抹艷紅。「如此說來,你收了我兩份禮,卻只做一件事,確是不公,這樣好了,為免你遭天譴,我再賞你一件事做。」

呃……好個絕不吃虧的天下首富,難怪能發財;這一局算他栽了。

「你知道嗎?听說中土來的神馬並非凡物,他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亦不感疲累;是世上難尋的寶物。」不想再多惹麻煩,他刻意轉開話題。

而她也不逼他,順他意說道︰「不過這家伙可不好伺候。」(如祥掃描killy校對)

「哈哈哈……它若沒有一點兒特殊脾性,也稱不上神物了。」

花非雨冷哼一聲,男人總是喜歡自找麻煩,像她繼父,姬妾娶過一個又一個,鬧得家里永不安寧,他卻覺得這是身分與地位的象徵。

還有那個老與她搶生意的嚴公子,就為賭一口氣,旁的買賣都不干,專找她相中的搶,若非她本事夠,早被弄得傾家蕩產、一文不名了。

這匡雲東也一樣,一匹吃多拉多的蠢馬,怎及得上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尤其夜明珠還不須費神照顧呢!怎麼想都比馬好多了。

看出她心底的不以為然,匡雲東大笑,躍身一馬。「正如女人喜歡珠寶首飾一樣,寶劍名馬對於男人亦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說著,他拉她上馬,雙腿一夾馬月復,馬兒便似要乘風歸去般,在大街上飛馳了起來。

「喂!」她大驚。「在街上跑馬,萬一踢著人怎麼辦?」

「你以為它因何而稱神馬?」他一掌擊中馬臀,馬兒長嘶一聲,化成利箭一枝,直曳向長街另一頭。「擅跑、通靈、忠主,正是它被喚為神馬的原因。」

「誰管它神不神?」蘭陵國多水道,百姓出門多乘船、要不就搭車。幾時這樣駕馬狂奔了?她五髒六腑給顛得幾乎移位。「你快叫它停下來。」

「有我抱著你,你怕什麼?與我一同享受御風的快感吧!」

「御你個頭啦!你再不停下來,我要吐了。」

「體力沒這麼差吧?」

「哇——」就有這麼差。

「你……」匡雲東皺眉,被溢滿鼻端的酸臭味給燻得也快暈馬了。

「你……活該……」她軟軟地倒進他懷里,自認識他以來屢屢吃癟的心,因這難得的勝利而飛揚;雖然贏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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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雨睜著一雙同情的眼,看匡雲東一邊捂鼻、一邊清理她的嘔吐物。

「要怕惡臭就別弄了。」省得連他都吐出來,那就更臭了。

「不清理,你能忍到回客棧嗎?」匡雲東向路邊賣豆腐腦兒的老伯道聲謝,多虧他借水。

「呃……」想像那恐怖的情景,花非雨打了個哆嗦,還是乖乖地癱在牆邊,由著他幫忙清去滿身穢物。

匡雲東屏住氣息,努力壓下濃濃的反胃感,怕再吸進一口惡臭,自己也要跟著吐了。

見他臉色鐵青,她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堂堂的西荻國儲君呢!卻來干這等下賤事兒。「其實你可以自己走,別管我的。」

「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才入北原國十日,他們幾乎日日遭到不明人士襲擊,全是她的生意對手派來的,可見她人緣之差,就算哪天走在路上給人砍死了,也不值得大驚小敝。

「御用織廠的權利已確定由我獲得,他們也該死心了。」其實她是有點感動的,畢竟今日若立場互換,要她這般照顧他,她可不一定做得到;只是嘴巴不肯承認,怕示弱就代表輸了,而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輸。

「死心不代表臣服,反而更容易激起報復意念。」呼出一口長氣,他終於把她身上的穢物清乾淨了。「況且要我扔下一名手腳發軟的弱女子自己走,我也做不到。」

「我不是弱女子。」否則他何必千里迢迢遠從西荻來求她幫助?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很強。那麼強者姑娘,要不要來碗豆腐腦兒甜甜嘴?」他微笑。

她真恨他這種將她當小孩兒似的禮讓。「不要!」她撇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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