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笙抬起含淚的眸凝望他。「當然愛啊!你問什麼廢話?」
「比喜歡杜若望還多?」
「若望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他真是學不乖啊!陳靳璇罵自己,明知杜若笙戀弟,他卻硬要去找釘子踫,活該嘛!
「算了!」他認了,誰教先愛上的人是他、付出感情比較多的也是他,當然,在這場戀愛中,處處吃虧的還是他。「你要我如何幫你?」
「我們去找警察,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讓警察捉到那些搶匪,若望應該就能平安了。」
「公司會失去信用、倒閉喔!」
「我只要若望安全。」
不管怎麼說,杜若笙唯一想要的還是只有杜若望一個,那痴心一片的他又算什麼?有時想想,陳靳璇真恨始終沉溺在這汪無望情海中無法自拔的自己,如果拋得下就好了。
「先請人找找看吧!」杜若笙願意為了杜若望拋棄一切,甚至遭受社會唾罵亦在所不惜。但陳靳璇可不忍,怎舍得他因一時的意氣而落個一無所有的下場?「杜若望是你弟弟、海笑柔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我們有理由擔心他們的安危,所以就算重金懸賞,或者私下聘請救助隊上山搜尋,應該也不會啟人疑竇。」
「有用嗎?」
「放心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定會有人幫忙救出杜若望和海笑柔的。」
「靳璇,我不能失去若望。」他像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才攀住一根浮木,當然死捉不放;盡避這樣做的下場將會傷害到自己的情人,他也管不著了。
「你可真懂得傷害我啊,若笙。」陳靳璇苦笑。
「對不起,可是……」
陳靳璇恨聲打斷他的話。「別再說了,我幫你去救杜若望就是了。」他轉身,快步往外走,就怕再听他若望長、若望短的下去,會忍不住做出傷害他的事。
「靳璇。」喚不回情人的腳步讓杜若笙難過的雙眼蓄滿水霧。「我最重要的人雖然是若望,但接下來就是你了啊!然後是公司,最後才是我自己,這樣也不可以嗎?」他答應過死去的父母要好好照顧弟弟長大,所以才這麼重視若望,為何陳靳璇不能體諒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這種情況只用一句話便可解釋——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就算那粒沙是父母兄弟姊妹也一樣。
第六章
「亦豐,我們真的逃得出去嗎?」落難山中越久,海笑柔對逃出去的希望就越渺茫。
她不想死,但「生、老、病、死」四大事卻是唯一無法由人自己選擇的;她自問,如果非死不可的時候,她最遺憾的是什麼?
沒有戀愛到!唉,都死到臨頭了,她還是滿腦子浪漫情懷,難怪君亦豐要罵她白痴。
可沒辦法啊!她就是想戀愛、想接吻、想擁抱,能怎麼辦?
她絕對不要遺憾而死,所以只好拐君亦豐來愛了。
「亦豐,假設我們兩個就要死了,死前,你最想做的是什麼?」她努力、用力、拚命地壓抑住心底的騷動,扮成一名嬌柔的大美女,就盼能迷得他神魂顛倒,當下變身成大野狼一只。
說來慚愧,相處十日來,會看著對方流口水的只有她,至于他,不好意思,「現代柳下惠」正是他的綽號。
「亦豐,你有沒有什麼願望,是非在死前完成不可的,不管什麼都行喔!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幫你。」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他再听不懂,她就得考慮對他霸王硬上弓了。
但君亦豐真的沒听懂,他只是僵著一張「你欠了我一億元未還」的死人回孔瞪著她。
「呃!」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我只是假設嘛!你也曉得,我們的處境真的很差,別說明天,可能下一秒就掛了,所以……」未竟之語被他兩道殺人視線給瞪飛。
很早以前開始,君亦豐就有所體悟,要在此艱難環境中拖著一個啥兒都不懂的包袱存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可是他沒有放棄,因為身旁擺了個連什麼叫「絕望」都不知道的白痴女人。每次看她在那里耍笨、耍呆,他就氣得連困境都忘了,然後才知道,原來想太多的人不會快樂。
像海笑柔,大大的腦袋里除了一堆無用的風花雪月外,就沒裝其它東西了。六名搶匪還在山里追著他們跑,她不擔心;食物沒了,她也不操煩,還把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兔子藏起來當寵物養,取蚌什麼「小太陽」的蠢名字。
弄到現在,那只爛兔子比他還好命,出入有她抱,三餐由他負責,摘來的野草它不喜歡,還會伸出爪子捉他。見鬼的,他頭一回見識到兔子的爪子有多利,他臂上三條血淋淋的爪痕可以證明。
就這樣,日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一團混亂,或者也可以說是豐富。
他再沒空想一堆雜七雜八的問題,每天忙著收拾她惹出來的麻煩都沒時間了,誰還有空去沮喪?
然後,轉眼十日過去,就在他覺得或許生路並非那麼難尋的時候,她最激勵人心的盎然生氣居然消失了,還卯起來追著他問︰「快死了怎麼辦?」
拜托哦!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想到死前的慘況來消弭那費盡心思才萌生的微小希望!
「吵死了!」他努力忽略她的頹喪,以保護心中那簇小小的希望之火不被澆熄。
只可惜海笑柔想要戀愛的心志實在太強,任它天打雷劈亦無法消滅。
所以她並未放棄勾引他的念頭,只是改弦易轍,換個方法釣他。
「亦豐,我們不會死對不對?」她語氣無力得像隨時會斷掉。「不過就算死,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瞑目了。」
一連串「死」字把他繃緊到極點的神經啪地一聲,斷成碎裂。「閉嘴!」他的負擔已經夠重了,不需要她的哀聲嘆氣來點綴。
她嚇一跳,久久不能成言。君亦豐的脾氣壞、個性差她是早知道的,但同甘共苦多日來,他已不再用那種六親不認的狠厲眼神瞪她,雖然怒吼還是常常听聞。
可他仍是照顧她、保護她,從沒讓她餓過、凍過、受傷過;她以為他至少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否則干麼對她那麼好?
所以她才想,或許有機會在他身上實現多年未竟之心願,可想不到……此刻,他眼底的厭惡與痛恨是如此強烈,凍得她整個人從腳底冷到頭頂。
原來他還是討厭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嗚!心被一只無形的大掌緊緊捏住,擰扭出滴滴鮮血。
君亦豐沒發覺她的異樣,逕自轉身往前走。茫茫前路不知是生還是死?但只要能夠遠離失去活力的海笑柔,他就願意去闖。
整天傻呆呆惹他生氣、無憂無慮、能吃能睡的海笑柔才是他樂意背負的「包袱」;有了腦子,卻成天愁眉苦臉的女人他不要。
一直到他頎長的身影幾乎消失,她才恍然回過神來。「咦?人呢?怎麼不見了?」焦急地四處張望好半晌,才讓她的眼角捕捉到他最後一抹殘影。「君亦豐,等等我啊!」小器鬼,竟連給她一點時間哀悼她才萌芽就被他一把捏死的情苗都不肯。
「君亦豐!」她拚命追,可是他走得好快,她怎麼也追不上。
「君亦豐,你走慢一點兒啊!」想到會被丟下,她慌得快哭了。「對不起嘛,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氣我什麼,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總之我道歉,你別扔下我不管……」
但,仿佛是故意的,她越說,他走得越快。
末了,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太討厭她了,才隨便尋個她的缺失作為借口甩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