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崔羽膛目結舌。她在說什麼?孩子?君先生?兩年前……
餅往的記憶在她腦海里翩然翻飛成影像,李馨的話喚回了那段她早已遺忘的過去,那是她被外公安排的諸多相親宴逼得暈頭轉向時發生的事……
為了一勞永逸解決外公的逼婚,兩年前,崔羽花錢上販夢俱樂部請了一個男人……對了,他確實姓君,名字是……君則思。
她和君則思合演了一場訂婚好戲,騙過外公,順利地奪回她想望許久的安寧與自由後,便邀君則思上PUB喝酒慶功,偶遇幫中弟兄……記得那時,李馨好象也在其中,她們還一起喝了很多酒。
可是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喝得太醉,許多事情早已不復記憶,如今听李馨提起,才知道李馨對君則思一見鍾情,那晚遂設計他上了床。
這對黑道中人來說不過是件小事,他們對于自己喜歡的人事物從來不會客氣,偷拐搶騙,無論如何,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
類似李馨的行為她見得多了,也不訝異;但問題是,李馨怎會以為君則思是她的未婚夫?那不過是場戲,全是假的……啊!難不成他們喝醉酒後,又糊里糊涂地演了一回,導致李馨誤會,然後……
崔羽目光投向跌倒在地的李馨,匆忙轉身,彎腰扶起她躺回病床上去。「你說……你生了君則思的孩子?」
李馨低頭抹著淚,同時伸手按下護土鈴。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打開,一名護士抱著一個哇哇啼哭個不停的孩子走了進來。
那刺耳的哭聲讓崔羽忍不住蹙起了黛眉。
護土面無表情地將孩子抱到李馨的病床旁放下,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李馨愛憐不舍地伸手撫向孩子粉女敕的臉龐。「女圭女圭乖,不哭喔!」她的低泣聲和著小女圭女圭的尖聲哭喊,交織成一曲驚天動地的催魂魔音,使得崔羽險些更抱頭逃出病房。
「拜托!」崔羽低嘆,走近病床,伸手抱起孩子。哭紅了眼的小女圭女圭半點兒不似李馨,至于像不像君則思她就不知道了,都兩年前的男人了,誰還記得住?不過這女圭女圭倒是生得標致,眉清目秀,日後會是一名傾國傾城的禍水。「你希望我怎麼做?」念在交情一場,她願助李馨一臂之力,許這孩子一個未來。
「求幫主認了女圭女圭,別讓她成為一名父不詳的私生女。」李馨哀求,虛軟的語調像隨時會斷掉。
她認不認養這小女圭女圭,跟小女圭女圭會不會成為私生女有什麼關系?崔羽轉著腦袋,半晌,她懷抱孩子的手一抖,這……難不成李馨的意思是要她和君則思一起成為這小女圭女圭的父母?
「慢著、慢著,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我和君則思……」
不待崔羽說完,李馨只听聞那「從長計議」四字,便激動地爬跪起來,拚命磕著腦袋。「求求你,幫主,求求你……」
「別磕了。」崔羽皺眉,被李馨這一鬧,她懷里的女圭女圭更是哭喊得聲透九重天,弄得她耳膜都快破了。「你听我說完好不好?」
「求求你,幫主,我只能求你了,幫主……」奈何李馨卻像是失了理智,只管磕頭,根本听不進崔羽半句解釋。
「你求我也沒用,我跟君則思的關系並非你所想的那樣。」崔羽幾乎要破口大罵了。
「幫主,求你,幫主,求求你……」李馨磕得額頭都腫起一個包了。
崔羽左右為難,耐性耗盡的結果是手癢得想扁人。「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兒听我……哇!」李馨忽爾虛軟地栽下病床,打斷她未竟之語。
「喂,你怎麼回事?」崔羽低問,半晌沒得到回應,不好的預感直擊芳心。
「李馨?」先將懷中啼哭不休的小女圭女圭安置在床上,崔羽彎下腰探察李馨。「李馨,你醒一醒……」她輕喚,李馨沒有反應,她微顫的手伸向李馨鼻端,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李馨!」崔羽不敢相信,拉起她的手,掌起她的腕脈,同樣悄無脈動?剛剛還說著話的人,居然就這麼死了?!
「李馨——」她高呼,耳畔嗡嗡不絕地回蕩著小女圭女圭尖銳的哭嚎聲,仿佛在悲嘆生母的逝去。
「怎麼會……」崔羽驚詫地倒退兩步,眼角瞥見病床上哭得聲嘶力竭的小女圭女圭,地上則躺著李馨淚痕未干的尸體。
瞬間,李馨的遺言又在腦海響起。
「噢、噢……天哪!」她用力一捶地板,這下子麻煩大了。
販夢俱樂部里,君樂水眯起黑亮的眼眸,對著電話發出第二十聲無奈的嘆息。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被這通遠自瑞士的國際電話給吵醒,對方是個名喚崔羽的女子,點名君則思、欲買一場夢,為期三個月、金額一百萬。
很優渥的一場買賣,奈何卻犯了俱樂部的禁忌——不接受相同的點名兩次。
「日久生情」這句話人盡皆知,因此君樂水在創立販夢俱樂部之初便訂下規矩,任何人都可以進俱樂部里買夢,但絕不能連續點名同一位俱樂部成員兩回,以避免大伙兒因為過度熟悉而弄假成真。
崔羽犯了忌,所以不論她開出來的條件有多好,君樂水都不打算接受,俱樂部賣的是君家弟弟們的臉蛋與能力,可不是他們整個人。
「對不起,崔小姐,這是俱樂部的規矩,你兩年前已經點過則思一回,這次你何不考慮一下其它人?」她對著免持听筒的話機說道。
「我只要君則思!」電話那頭,崔羽的聲音堅如盤石、不可動搖。
「那我只能說抱歉了,崔小姐,本俱樂部無法接受你的委托。」
「我可以增加金額,兩百萬。」
君樂水再喟出一聲無奈的長嘆。認定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人很多,但像崔羽這般固執又難纏的,可就少之又少了;因此她們才會雞同鴨講了三個多小時,仍理不出一個結果來。
「崔小姐,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破壞的。」
「只要是人立的規矩就可以被人打破。」崔羽堅定道。「三百萬,買君則思三個月。」
「我還是老話一句,對不起,本俱樂部無法接受你的委托。」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咬牙的聲音,崔羽冷下了語氣。「君小姐,我是什人你應該很清楚,這樁生意,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就是要君則思為我服務,必要時,我不排除使用暴力……」
「我答應。」不待崔羽的威脅說完,一個才進門的男子應許了這樁買賣。
電話那頭岑寂半晌,崔羽的疑問出了口。「君則思?」
「我是。給我半個月的時間處理私事,半個月後我會去見你。」
「好,半個月後我家見,你還記得我家的地址吧?」他們曾約過一回,但已事隔兩年,崔羽不確定他是否仍存記憶。
「我會去的。」君則思按下切斷鍵、結束對話,一抬眼,直對上君樂水不甚苟同的眼神。
「你是怎一回事?」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就這樣搶了她的電話,又接下這種違規的CASE,他分明是故意犯忌!
「我要再見崔羽一回。」君則思嚴峻的臉上寫著濃濃的執著。
「這不合規矩。」君樂水追著弟弟抗議。
「我不管什麼規矩,我一定要見崔羽。」君則思走回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留下君樂水在外頭跳腳兼咆哮。
他的心跳得好快,手有些抖,兩年了,這兩年來,他沒有一天忘記崔羽,想不到她會二度點名他的服務,幸虧他及時回家、听見了電話內容;這件CASE他無論如何非接下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