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幫女圭女圭換尿布。」
「不去。」乍聞陌生聲響,崔傲和崔胤風同時停下動作,擺出防備姿態,善盡男性義務地保護起場中唯二女子。
至于崔羽,她只覺脊梁骨一涼,一雙鳳眸圓瞠成銅鈴眼,不停地瞪大再瞪大。「怎麼可能?」那聲音的主人不是被她給軟禁起來了嗎?怎會突然出現?她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她膽戰心驚地望向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分鐘好似一年那長,就在她以為她這輩子都等不到那個答案時,一道微跛的身影緩緩爬上了樓、慢吞吞地朝她所在方向走了過來。
「哦!天哪——」當她看清來人的面孔時,壓抑許久的尖叫聲再也忍不住沖口而出。「該死的,你怎麼出院的?」
第五章
說起君則思的出院過程,那真是一篇可歌可泣的奮斗史。
入院不久,他便發現自己被困死病床上,吃飯有人喂、尿尿插導管,甚至連想梳洗一下都有一群醫生、護士搶著為他服務。
他幾乎變成一只等著被送上祭台的神豬,除了吃飯、睡覺外,不被準許做任何事。
難道他的腳真的傷得這麼嚴重?他滿月復疑雲,卻得不到答案。
因為每回他一開口詢問,身邊一堆人就嚇得像身後有鬼在追;覷著他們發白又發青的臉色,他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他的腳是殘廢定了!
直到他入院第十四天,醫生敲掉他腳上的石膏,他試著做復健卻被禁止,自此如同軟禁般地被困鎖在病房內;他終于發現事情不簡單。
崔羽也算夠狠了,威脅加利誘,收買整楝醫院的人為她做事,目的只有一個,將他強留在醫院三個月,直到她學會全部的育兒技巧,有本事一肩扛起教養女圭女圭的責任為止。
她很努力地想跟他搶女圭女圭的監護權,自以為只要她有能力、夠本事,女圭女圭必能歸她所有。
但她忘了一件事,君則思亦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早在君家父母雙雙失蹤、又遺下大筆債務的同時,便被這個現實社會給吞食到連骨頭也不剩了。
他冷眼旁觀全醫院的人為了困住他所做出的種種防範措施,在尚無基本行動能力時,他聰明地選擇「忍耐」為一切行為的準則,讓日子在風平浪靜中緩緩流逝。
不久,監視他的人們不知不覺地卸下防備;他乘機竊得更多的私密時間,用來作復健。
又過十天,他的腳總算爭氣地重新站了起來,可以靠著拐杖行動自如。
然後,他又花了數天時間尋找監視網的漏洞,直至今夜,那個理應在他房里守夜的看護跟著某新近實習醫師幽會去了,他終于逮到機會逃出醫院。
餅程不算容易,但他做到了,眼底抑制不住地迸射出驕傲的眸光。「雖然你似乎並不歡迎我,但我一直很想念你。」他對著崔羽說,神態一派正經。
想念她?是想她死吧!崔羽懊惱地瞪大眼。「你來我家做什麼?」她不會為了留難地而愧疚,因為那是他自找的。也不想想是誰千里迢迢地跑到瑞士辦理李馨的喪事、又花費鉅資替女圭女圭尋父?出錢出力的全是她,他憑什麼來檢現成便宜?
君則思跛著腳走到崔胤風身前。「我來幫女圭女圭換尿布吧!」他伸長了手等著崔胤風將女圭女圭交到他手上。
「別把女圭女圭給他。」崔羽吼。
可崔胤風卻瞧見懷里的女圭女圭迫不及待對君則思探出一雙小小手臂,迷蒙的淚眼浮現渴望,顯示出女圭女圭對君則思的依賴,他沒有理由區隔他兩人。
崔胤風二話不說,將女圭女圭還給了君則思。
「崔胤風!」崔羽尖叫,上前扭住他的耳朵。「你耳聾了啊?我不是叫你別把女圭女圭給他嗎?」
崔胤風不說話,任她叫、任她扭,就像根沒感情、沒知覺的木頭。
崔羽忍不住氣結,為什麼她周圍的男人都是這副死德行?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混帳到了極點。
「你這個死人,氣死我了!」火到最高點,她捉起崔胤風的手臂就想咬下去。
適時,君則思抱著女圭女圭若無其事地走過她身邊。
她趕緊舍下崔胤風。「慢著,你想把女圭女圭帶去哪兒?」
「在這種情況下,」他指著女圭女圭濕透了的尿布。「我除了帶女圭女圭到有尿布換的地方外,還能去哪里?」
她瞠目結舌半晌後,恍然大悟地頻頻跳腳。「好冷的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她大步追上前,白女敕的藕臂伸長。「你快把女圭女圭還給我,否則我要你好看。」
他只當她在唱山歌,繼續悠哉地往前走。
一旁的崔傲突然爆出一陣轟天大笑。「噢,拜托,老姊,你的興趣還真是打小沒變過,永遠只對木頭怪癖男有意思。」
「你在說什麼鬼話?」竟敢說她對那個混蛋君則思有意思?欠揍!想也不想地,她先一記飛踢踹過去、兩只鐵拳緊跟著殺到。
崔傲低頭、側身,大掌掠過崔羽削薄的短發,在她軟女敕的耳垂上輕捏一把。「先別急著惱羞成怒,有本事你就用現在對付我的這招去對付那個跛腳男,還怕不能將女圭女圭手到搶來?」
揍君則思?崔羽一愣,她從未起過這念頭。
「我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小人嗎?」她冷哼一聲,甩下崔傲,逕自追著君則思去了。
「你不是小人,你只是個精明狡詐的女人罷了!」崔傲笑攬過崔胤風。「胤風弟弟,你說咱們老姊是不是栽了?」
崔胤風沒有表情,只是一逕兒地沈默著。
崔傲也不逼他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不過我瞧那個跛腳男的性子就跟你差不多,拿沈穩當美德、視寡言為座右銘,實在是悶到極點了;為了老姊日後的生活情趣著想,看來我得犧牲自己,多努力想些主意磨練磨練他。」
「喂!」話到一半,崔傲抬起手撞了撞崔胤風的腰。「你有沒有什麼好方法?貢獻一下吧!」他抬眼覦著崔胤風,戲謔的眼在瞧見他耳上的紅點後,倏然轉沉。
「我說胤風弟弟,你還記得自己的身分吧?」崔傲拉下他的頭,舌頭舌忝過他耳上的血跡,那該是方才崔羽盛怒中不小心留下的傷害吧!唉,老姊就是沖動。不過這崔胤風也很可惡,耳朵被拉痛了也不說,笨蛋一枚。
崔胤風沒說話。
崔傲扳過他的頭,要笑不笑地瞪著他。「少爺我呢,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自個兒的玩具受到損害,你要夠聰明,就給我好好照顧你耳上那道傷,想辦法讓它盡快消失,否則……」他獰笑。「別怪少爺對你不客氣。」語畢,他用力推開崔胤風,踏著冒火的腳步飆出別墅。
留在原地的崔胤風愕然模向自己的耳。什麼時候受傷的,他怎麼不知道?可是指上的血跡又騙不了人。
「奇怪!」他面無表情地聳肩,唯有那雙眼眸黝黑深沉,直似兩只宇宙黑洞,外表看似無奇,里頭卻不知隱藏了多少痛苦。
崔羽在女圭女圭的嬰兒房里找到了君則思,他倒聰明,沒人引路也找得到。
「你怎麼知道女圭女圭的東西都在這里?」她忍不住好奇。
「女乃臭味。」那麼明顯的味道他一上樓就聞到了,哪還會找不到。
他居然說「臭」那個字?該死!擺明著是在虧她沒有善盡照顧女圭女圭之責嘛!
「你到底想怎樣?」她冷問,倚在門邊看著他幫女圭女圭換尿布,那傾斜的站姿瞧來十足的不穩靠,顯然腳傷尚未痊愈。剛才崔傲還建議她使用暴力將女圭女圭搶過來,說是很簡單啦,做起來也不難,可她高傲的自尊心偏偏不屑此等卑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