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選擇,只得雙腿一蹬,身形化成利箭,自半空中攔截住她墜落的嬌軀。
「你沒有腦子嗎?我告訴過你幾百次了,你不適合干粗活就別干了,花些銀兩請人做不是很好,你干非自找麻煩不可?」
她眨眨眼,到現在還是無法適應他近在咫尺的喘息與壓迫。
真奇怪,他今天都包成一顆大粽子、寸肉不露了,怎她還是一見他就心跳加速?
「我在跟你說話,你听到沒有?」他沉言,聖人都會被她氣到爆。
她听見了,卻無法反應,只要跟他有一丁點兒的肢體接觸,她很容易就會變成呆子一個。
「喂--」他放下她,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頭頂都快冒出白煙了。
「唔!」她皺眉。「別……別搖……」她快吐了。
「你給我集中精神听我說話。」他放開她,惡狠狠地瞪著她。
一離開他的懷抱,她迷離的神智漸次回籠,忙趁著自己還有思想時,連連後退一大步。「正好,我也想跟你談談。」間隔三尺,不踫、不瞧他的身體,她自然能保持清醒。
他瞪眼,對她的退避三舍頗感不悅。
「這也是逼不得已的。」看出他的不開心,她急忙解釋。「跟你靠太近我會無法思考,所以要談話就得保持距離。」
是這樣嗎?他挑高眉,老覺得她是因為怕他才會退得這遠。
「真的,我沒說謊。」她試驗性地靠近他一小步,果然呼吸開始失常;再靠近一小步,無法抑止的潮紅染上她粉女敕的頰。
看來她說的是真的,但為什會這樣?他眯眼,心頭浮著一大片疑雲。
她又一個箭步跳離他遠遠的,然後彎下腰,猛吸口氣。「很不可思議對不對?我也這覺得,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所以,我們還是離遠一點兒談話比較好。」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他嘆了口氣,才正要開口……
她飛快截了他的話頭。「呃!我想告訴你,我們現在有一趟保送到京城的鏢,需要用到你的長才。」
有工作做了!那真是太好啦,他正缺錢。「沒問題,只要給我運送的時間、地點,我一定會達成任務。」
「時間是在八月十五以前,地點則是京城鐵王爺府。」
「可以,不過……」他拉拉自己身上這套百衲衣。「我想先預支餉銀。」
「呃……」她撇開臉,想起他們連三餐溫飽都成問題了,哪兒來的銀兩給他預支?「抱歉,基本上,常勝鏢局是沒有預支前例的。」
「難道你們要我穿著一件破衣去走鏢?」他問。
明明是平板到近乎無力的聲音,但不知為何她卻感到無限壓迫,忍不住抬眼細瞧他。
鏢局里的人都覺得他是個沒精打彩又不理人的落拓男;但在她看來,他盡避衣著、態度兩不佳,渾身仍透著一股逼人的氣勢;不是強硬、不是霸道,也不是尊貴,那是一種經過生活粹煉出來的沉穩與堅毅,其中還帶點淡淡的滄桑,構成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與無謂。
她覺得他的懶散,應是來自于嘗遍世情冷暖後的厭倦與不在乎。
莫名地,她心兒猛一蹦,見他就如同見著一名同病相憐的伙伴般,心不由自主地對他興起一股親切感。
再細瞧他端整的五官,不算俊美,卻很有型;濃黑有致的眉、不時流露著散漫神色的細長雙眼、挺直的鼻梁,加上微厚的唇,整個建構出一種別致中帶著粗獷的帥勁兒。
不過,他的下巴太方正、線條剛硬,愛困的眼雖老是半睜半閉,但偶爾閃過其間的精光卻銳利得不容人忽視。他的脾氣恐怕也不大好,她擔心他若發現她誑他暫做白工,大概會痛扁她一頓,然後轉頭走人。
所以常勝鏢局面臨倒閉的事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想,同時擺出一副真摯的笑容。「我可以給你其它衣服,這是送你的,不用錢。」她說,考慮著將已故總鏢頭常勝的衣服送他穿。
有免費的衣服可穿是很好啦!但匡雲白還是想要現銀。「還有武器啊!我總得去買件稱手的兵器。」
「局里有兵器,刀槍劍戟樣樣不缺,你盡避去挑件合意的,這也是送你的。」
「可是……」他需要錢啊,白花花的銀兩,再不然、黃橙橙的金子也可以。
袁紫葵揮手打斷他的話。「況且鏢局還供你吃住,你暫時用不到現銀的,而你的餉銀就等你走完這趟鏢,我再連同你的紅利一起給你。」她想,完成這趟鏢後就有一萬兩白銀入帳,屆時,別說要發他二十兩的餉銀,再送他百兩紅利都不成問題。
匡雲白不說話,眼底存著淡淡的不悅。
「我預估,到那時你最少可得二百兩白銀。」說服不了他,她索性就以利誘之。
丙然,匡雲白一听有二百兩白銀可拿,眸底的烏雲淡去了。
「好,我一定會完成這趟鏢的。」他終于還是被拐。
「那我就在此歡迎你加入常勝鏢局。」總算騙倒他了,袁紫葵松下一口氣。
「多謝。」匡雲白頷首回禮,並問道︰「對了,你叫什名字?你們總鏢頭何時回來?」
雖然匡雲白加入常勝鏢局已過半月,此時再來了解鏢局成員是有些荒唐,但遲問總比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來得好。她雖這想,卻仍訝異他居然連常勝已死都不曉得,這個人未免也太散漫了點兒!
「怎了?總鏢頭走鏢外出中,歸期未定?」都半個月了耶!匡雲白想,他們那趟鏢一定送得很遠。
「不是的。」反正這種事瞞也瞞不住,袁紫葵索性實話實說。「我姓袁,袁紫葵是我的名字,我是常家的友人,目前暫代管家一職。至于我們總鏢頭常勝,已于半年前去世,這事兒邊城小鎮人人都知道,你沒听說嗎?」
誰有興致去听那些個流言蜚語?不過她的名字……袁紫葵,很耳熟耶!
「啊!」他微眯的眼霍然大睜。袁紫葵,不就是鼎鼎有名的袁氏「風、雷、雨、電」四兄弟的妹妹?她的母親人稱「私奔公主」,而她的舅舅正是當今的「北原國」皇帝。
這……她該死的為什會在這里?還教他給遇上了?他……他和她的家族是世仇啊!
「有什不對嗎?」她以為如匡雲白這等久歷生活磨練的男子,應該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對,畢竟,過去他一直是這樣漠不在乎地對待鏢局里每一個人,當然,他對她似乎有些例外;因為打他進鏢局半月來,他唯一會交談的對象只有她;因此他此刻巨變的表情更讓她懷疑。
「沒有。」匡雲白搖頭。
他太過迅速的否認使她心頭疑雲四起,不覺神色凝重起來。
「袁姑娘,我突然想起另有要事待辦,這鏢師一職我就不干了,你另請高明吧﹗」沒有一點兒解釋,他說完轉身就走。
「等一下。」好不容易才上鉤的魚兒,袁紫葵豈甘心就此放他溜走?「什事這般重要,讓你連二百兩銀子都不要了?」她懷疑他是听到常勝已死的消息,心生不安,才起了離去的念頭。
「是另一樁買賣,我早答應人家了,卻險些兒忘了。」
「既然忘了,又何必再提起?鏢局給你的待遇算很好了,你何不考慮轉而為鏢局效力?」
「做買賣首重誠信,我若見利忘義,日後還有誰敢請我做事?」
真固執,不過袁紫葵有辦法對付他。「這樣吧!你去推掉那樁買賣,損失多少銀兩鏢局全額補貼給你,再加上你應得之餉銀、紅利。」
匡雲白搖頭,離去的腳步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