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 第5頁

「問題是……」言芹火大地叫道。「光瞧那束光亮柔滑的頭發也可猜出發絲的主人八成是名年輕貌美的姑娘,你卻絞了姑娘家最重要的頭發,你……你怎麼可以干出這種天理不容的惡事?」

「這頭發可不是我剪的,是她親手剪給我的。」袁青電澄清道。

「什麼?」竟有女子甘心自剪秀發!言芹不相信。

「況且,我一點兒也看不出她剪發後有感覺到任何的可惜或憤怒。」相反地,慕容痴心還高興斃了,因為她終于又可以回頭睡大覺了。

匡雲發忽地雙眼發亮。「換言之,那位慕容姑娘是一點兒也不為你袁青電所擾,任你耍遍手段,她依舊自在?」

袁青電很不開心地皺起了眉。「我還有殺手 未出呢!」他絕不承認這世上有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匡雲發大笑。「敗軍之將也只能在這里放放馬後炮了。」

言芹膛目結舌,不敢相信天下間居然有人能承受得了袁青電的摧殘而不動怒?簡直是神哪!他突然好崇拜這位名叫「慕容痴心」的女子。

然而袁青電卻憤怒地瞪大眼。「誰說我在放馬後炮?只消過了今晚,慕容痴心非死死記住我「袁青電’三個大字不可。」

言芹心頭刮起一陣不安的暴風雨。「主子,你做了什麼?」

「我在慕容痴心隱居所在的唯一水源地下了‘烙華染’。」袁青電咧開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你對一名姑娘下烙華染——」言芹大叫一聲,直挺挺地往後倒入匡雲發懷里,他要昏了!

完蛋大吉,這下慕容痴心非恨死袁青電不可了;而他又要費多少口舌去安撫盛怒中的美人才能順利延得佳人入朝為官?嗚……越想越悲哀,他為什麼會有這種不肖主子,成天就知道惹事給屬下擔?嗚……他要換主子啦……

烙華染,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飲用對人體無害,但沾到肌膚卻會生出鐵銹色的斑點,沒有解藥休想去除。

試想一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突然間因為沾到烙華染而容顏盡毀,一身雪白玉肌也在生出異斑後,變得再恐怖不過……

呃!且不說女子,恐怕連男人也沒幾個能承受得起這般折騰,而不暴跳如雷、氣絕當場吧?

袁青電這一招果然夠很,只不知那向以無心自居的慕容痴心是否有這個「心」去與他計較這麼許多?

***

結果——

「啊!」隔日,落雁谷里果如袁青電所料地響起一連串慘絕人亂寰的尖叫,只不過……

受驚者似乎只有芬兒一人,至于慕容痴心……從日出等到日落,始終未聞幕容大小姐發出任何聲響。

難道慕容痴心沒有受害?

一想到精心布置的陷講居然只逮著一只無關緊要的小白兔,至于主要目標,則始終不受影響地兀自逍遙自在;袁青電就再也忍不住直沖谷里一探究竟。

不甘的腳步踏得沉重,本來是想端坐家中,靜待慕容痴心自投羅網的,豈料事情又生變故。

「沒道理啊!」他「獵人」的手段早練得爐火純青、未曾退步半分,怎就是對慕容痴心無效?

「可惡!」低咒一聲,他讓濃濃的挫敗感給揪住了心,不曾集中的注意力則所未有地為了她全數動員了起來。對于慕容痴心,他勢在必得。

「慕容痴心!」來到她家門口,他毫不客氣地放聲大喊。「你在不在?慕容痴心?」

沒有回應,然而屋內卻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異響。

「慕容痴心,你再不回話,我要進去嘍!」在心里默數三聲,理想中的答案依舊杳然,他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早知你不會回話。」因此他也擅闖得心安理得,即便現在他正要闖進的是……她的香閨,而她正在沐浴。

「呀,。」大驚小敝的是芬兒,她全身包得像顆粽子,充分印證烙華染的神奇功效。

「出手——」一只水瓢朝著袁青電的方向砸過去。

他側身閃過,眼角瞥見紗帳後、慕容痴心泛滿鐵銹色斑點的後背。「洗澡嗎?真是享受啊!」

「才不享受。」慕容痴心的聲音有著濃濃的不悅。「我已經被迫洗了一天啦!我不要再洗了。」

「哦!洗澡洗一天啊!真有閑情。」一見自己的妙策奏效,袁青電笑得合不攏嘴。

「好煩。」慕容痴心溫惱地站起身,惹來芬兒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小姐,你在干什麼?那些斑點還沒洗掉呢!」哀傷啊!今早,她打水給小姐洗臉漱口,也不知怎麼回事,才洗完不過一刻鐘,小姐臉上就出一堆難看的斑,然後,她發現自己身上也長了。

彼不得這些異斑是否會危害到兩人的生命安全,芬兒只想到娘親臨死前的遺言——要為小姐覓門好良緣。

想想慕容大小姐,要女工、不會,論針線、不行,琴棋詩畫樣樣不通,性情古怪、又兼漫不經心,可以說完全不具任何正常女子所該有的優點;倘若連這張唯一可以看的容顏都毀了的話……嗚嗚嗚,怕是連柳家集里最沒人緣的老屠夫都不會要她了!

芬兒忙不迭打來更多的水讓慕容痴心清洗,哪知那斑卻越洗越多;弄到最後,她只得燒來一大鍋熱水,連同幕容痴心一起丟進浴桶中,來個徹底大刷洗。

可還是不行,從近午刷到日落,那斑就是怎麼也劇不掉,反而見水即長似地,逐漸布遍了慕容痴心全身。

芬兒此時才終于擔心起這異斑的來源,該不會是某種疾病吧?有沒有藥醫?嗚!她才十五歲,還不想死啊!

偏慕容痴心卻不這麼想。「洗不掉就洗不掉嘍!又不痛不癢的,有什麼關系?」

袁青電給她一句「有什麼關系?」震得渾身一顫,不會吧?這女人居然連女子最珍貴的容顏毀了都不在乎,那世上還有何物足以激起她的情緒?

芬兒雙眼含著淚水、緊緊拉住慕容痴心的手。「現在不痛不癢,但以後呢?小姐,這些斑起得莫名其妙,可能是什麼不好的病,也或者……咱倆是中了邪啦!那會死人的。」

「不會啦!」慕容痴心甩開她,大方地掀開紗帳。

霎時,兩道抽氣聲前後響起。

袁青電雙眼發直地望著她,先前為她的無動于衷所激起的滿月復不悅,在這剎那間消失殆盡。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瞧見女性,身為赫赫有名的「賞金獵人」,走遍大江南北,他見過各式女子,有的妖嬈性感、有的健美竊窕、有的清純可愛……環肥燕瘦,不一而足。

但卻從未有任何姑娘如慕容痴心股給予他雷殤般的震撼。

她全身布滿鐵銹色斑點,理應教人覺得惡心才是,偏他,心里卻無一絲反感,反而一陣興奮,就像又得到了某人誓言的「永志不忘」。

可惜他手中無筆,否則定要畫下這美景永久保存。

「小姐!」並兒尖叫著扯下紗帳裹住慕容痴心的身體。「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跑出去?」

「有什麼關系,又沒其他人。」顯然慕容痴心腦海里又自動剔除袁青電的存在了。

「咳!」袁青電可惜的輕噴兩聲,唉,他還沒看夠呢!不過犧牲欣賞「美景」的機會、換來與她聊上幾句也不錯。「我已經在這里站了好一會兒了。」

「你……」慕容痴心終于注意到他。「你是誰?來我家干麼?芳娘,你認識他嗎?」

「小姐,我是芬兒,芳娘是我娘,早死啦!」第無數次的訂正,芬兒氣得眼眶又泛起淚光。

袁青電卻開心地直咧嘴,原來他不是第一個被忽視的人,尋著同伴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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