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 第19頁

「沒錯,就是妳啦!」袁青雨微使勁一掌拍在她肩上。「恭喜啦!妳就快做新娘子了。」

「開什麼玩笑?」上官歡顏跳起來大叫。「我又不是他女兒,他憑什麼為我作主婚事?」

「當然是因為他窮瘋啦!妳知不知道,秦嘯風嫁一個女兒最少收一萬兩聘金。而妳也看見了,如今名媛莊的景況是大不如前,為了重振家聲,妳說秦嘯風會不好好把握他手中最後一點資產嗎?」

上官歡顏倒退兩步,跌坐在一旁的長榻上。「怎麼可能?聘金……一萬兩,那不是在賣女兒嗎?」

「一萬兩白銀還是最低價,我記得穆王爺娶名媛莊的九小姐時,除了聘金五千兩黃金外,另外還送了夜明珠十顆、白玉馬一對,珠寶古玩不計其數。」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她瞪圓了秋瞳,完全無法相信娶個妻子竟要花費如此天價,那秦家眾小姐莫非俱為黃金所鑄,否則怎會如此值錢?

「那是因為……」他還沒說完!三記敲門聲便打斷了他的話。「原因來了。」他揚眉邪笑。

「八小姐!」門外傳來老管家的呼喚聲。

驚訝又浮上她雙瞳。「有事嗎?我已經要睡了。」

「莊主請小姐過房下局棋。」老管家在門外說道。

上官歡顏俏臉轉白又轉青。「那個……老管家,麻煩你跟爹爹說一聲,我今晚不大舒服,想早點兒睡,明天再與他下棋吧!」

「這樣啊……」門外的聲音有點兒遲疑。「那就請小姐好好保重,明日老爺會與小姐下棋、談詩、論文一番。」語畢,老管家走了。

上官歡顏整個人蹦上了半天高。「別鬧了,我哪會下棋啊?更何況是談詩論文了。」

袁青雨悠悠地吁了口氣。「秦家眾小姐之所以值錢就因為她們個個色藝雙全,莫說琴棋書晝了,就算要她們經商算帳都不成問題。娶到一位秦小姐,等于搬回一座銀子山,妳說天下男子能不趨之若騖嗎?」

聞言,她雙肩盡垮。「那我怎麼辦?」他說的那些才藝她一樣也不會啊!

他聳聳肩。「事已至此,我也沒辦法了。」

「你怎麼可以沒辦法?是你叫我來冒充的耶!」她奔過來雙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休想丟下我一個人逃跑,我……啊!我怎地忘了,我不會下棋,你可以教我呀!你會下棋吧?」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一臉自得。

「太好了,快教我吧!」

「一晚能習得多少?」

「唉呀,能學多少算多少嘛!」

「明知失敗也要干?」他不喜歡白費力氣。

但她卻死不服輸。「沒試過怎知一定會敗?」

袁青雨瞧著她急切的側臉,忍不住笑嘆她的天真,這世上焉有可以一蹴可幾之事?偏她不信邪,凡事總要試過再說,即便撞了滿頭包也不放棄!難怪老吃大苦頭。

但他卻舍不得罵她蠢,反而不由自主憐惜起她這種絲毫不懂得逃避的率直心態。

常年在江湖與官場上打滾,他早忘了什麼叫「單純」,使盡心機、耍盡手段,他為自己贏得「狡猾」之名。

可在認識她之後,一顆久歷凡塵而沾染上無數顏色的心卻不知不覺為她的坦率所吸引,跟她在一起,他覺得連骯髒的靈魂也變得純淨了起來。

「好吧!我教妳,不過妳可得咬緊牙關學,不準中途放棄哦!」突然,他也有了想要回復單純的心情。

「那有什問題?」她將單薄的胸膛拍得枰坪響。

一張溫婉可人的楚楚嬌顏、配上一副絕不服輸的率直心腸!交織而成與眾不同的惑人魅力,直誘得他心蕩神搖,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她擁進懷里。「我真喜歡妳,歡顏。」

她愣了下,隨即笑亮了一雙燦爛明眸。「我也喜歡你。」

多單純啊!相比于這混沌不明的世間,她著實是個獨一無二的寶貝。此生能得她相伴絕對是他的福氣。

若問上官歡顏有沒有後悔冒充秦湘影?那答案肯定只有四個字——後悔死了。

尤其是在背了一晚的棋譜,背得頭昏腦脹後,卻仍被殺得毫無反擊之力時,心頭的悵然真不是筆墨可以形容的。

「我說女兒啊!妳是不是生病啦?」秦嘯風一邊撿著棋子,兩道狐疑的視線始終在她臉上流連不去。「往常妳下棋都很猛的,怎麼今天卻手軟腳軟,連昔日的半分力都發不出?」

上官歡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任她聰明絕頂,心頭強記了數張精妙棋譜,但在缺乏時間融會貫通之下,依然毫無用武之地。

「爹啊!女兒已經五年未曾下棋了,棋藝難免生疏嘛!」

「妳說的是沒錯!但也不至于退步到像個初學棋的人吧?」

猜得還真準,上官歡顏小吃了一驚,她確是個初學棋的人。

袁青雨瞧她裝得辛苦,一時不忍,便為她出頭道︰「其實秦小姐的棋藝還好啊!方才她也下了好幾著精妙手法,只可惜後繼無力。」

「有嗎?」秦嘯風將棋盤前前後後重看了三遍,還是找不出袁青雨所說的妙著何在?

袁青雨伸手將一支紅車挪回原位。「比如小姐方才行的這一棋,若她在走車後,隨即再推馬前行,請問莊主要如何應付?」

秦嘯風直瞪著因袁青雨一棋之故而情勢丕變的棋盤足足一刻鐘,不得不擊掌叫妙。「原來還有這一著,老夫可算見識到了。」

袁青雨淡笑。「方才袁某在旁觀棋就觀得好幾手如此妙著,只可惜小姐總是行到一半便停止,約莫是技藝生疏太久,以至于忘了如何進逼。」

「唉!女兒啊!當年為父請人教妳們姊妹琴棋書畫可是花了大把銀兩的,妳就這麼將它還給夫子,不嫌浪費嗎?」更重要的是,秦家小姐若非色藝雙全,誰願意花大把銀兩來娶?屆時秦嘯風豈不是又要飛掉一大筆進帳?「無論如何,妳可得盡快將荒廢的技藝全數溫習回來,莫弱了我‘名媛莊’之名,知道嗎?」

「女兒知道了。」她有些不甘心,同為女子,有什麼道理別人能的,她卻不能?她又不比別人笨,定要學會這些小玩藝兒教眾人刮目相看。

「知道就好。」秦嘯風微頷首,讓老管家捧出一把焦尾琴置于案上。「既然棋藝已驗過,接下來妳就彈個兩首曲子讓為父一飽耳福吧!」

袁青雨暗叫一聲糟。才一個晚上,他怎可能同時教會上官歡顏彈琴與下棋,恐怕這回是要露出馬腳了。

他正想出面拆破偽裝,不意上官歡顏卻搶先開了口。「爹,‘琴棋書畫’四藝,女兒已荒廢多時,如今听爹一言,女兒深感愧疚,請爹給女兒數日時間,女兒定會溫習回昔日程度,屆時再請爹爹指教。」

「可是……」秦嘯風正想說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上官歡顏已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出去。「女兒這就去用功了,拜別爹爹。」

秦嘯風只能望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再過五日那些相親者便要來了,妳到底來不來得及啊?」

袁青雨不住地搖頭苦笑,看樣子上官歡顏的牛脾氣又犯了,不學全「琴棋書畫」四藝,誓不甘休。

但要在短時間內藝成哪有這麼簡單?她分明是自找苦吃,卻不免連累他這個傳藝夫子,也得跟著好幾天不能安然入眠。「唉!我苦也!」

三更時分!兩條貓也似的人影悄悄地爬近了「瀟湘樓」。

斷斷續續的琴聲不停地自樓閣里飄送出來,在黑夜中低吟擺蕩。

側耳傾听了半晌後,左邊的人影對這陣琴聲下了評語。「像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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