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櫻 第8頁

〔誰說我喜歡吃包子?」尤其楚庸和劉彪居然還為了兩籠包子跟人打群架,簡直將太行山三十六寨的臉都給丟光了。

「我啊!」常緋櫻指著自己的鼻子。「而且是我親眼所見,你別想抵賴。你第一回進客棧,雖然點了許多菜,但你只吃包子,臨走時還放了兩顆在袖里;今早也是,你一個人就吃了一籠,可見你真的是很喜歡吃包子,因此我才特地將店里僅剩的最後兩籠包子留下來給你。」

一股無名火霎時燃滿商別離全身。這該死的麻煩精,天生兩只眼楮是專門來監視他的嗎?竟將他瞧得悉般仔細,混帳!

「唉!你喜歡吃我做的包子我是很開心啦!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爹娘說,一個人太挑食身體會不健康的,你真該多試試吃些別的東西。」她居然又教訓起他來了。

商別離兩道劍眉抖了抖,幾顆冰珠子硬擠出齒縫。「小泵娘,那你爹娘有沒有告訴你,別隨便親近陌生男人?」別以為他是吃齋念佛的善心人,既名為「修羅」,他的心就不會太軟,哼!真把他惹火,他就先拆了這家客棧泄憤。

「你不陌生啊,我對你很清楚的。」

他冷笑,一名鄉野村姑能知什麼江湖事兒?他只當她在胡吹大氣。

「真的!」她強調似地用力一頷首。「我知道你叫商別離,今年二十七歲,你是太行山三十六寨總瓢把子,你有一個紅粉知己,便是太湖名妓‘花解語’,你每三個月去找她一次。對了,你究竟找她干麼?為何非三個月一次?不能提前或延後嗎?」

門外嗤笑聲更多,而商別離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連猜都不必猜,將他的秘密泄漏出去的鐵是跪在地上的楚庸和劉彪。很好,吃里扒外者就準備跪死在這里吧!

但常緋櫻卻渾然未覺他的怒氣,自顧自說得不亦樂乎。「還有,你這個人也很愛虐待自己;你腳穿鐵鞋,重達五十斤,兩手的護腕套更是精鋼所鑄,沉重萬分;除此之外,你喜歡睡冰床,假使出門在外沒有冰床睡,你就會去檢些尖石子兒來鋪床;奇怪了,這樣不會睡得很難過嗎?」她問,可能夠提供她答案的人早已鴻飛無蹤了。

「咦,人呢?什麼時候走的?我怎沒發現?」

楚庸和劉彪同時回她一聲長嘆。「緋櫻姑娘,咱倆給你害死了。」本來是想,這姑娘好像挺喜歡頭兒的,就從旁推上一把嘍!哪知她竟將他們告訴她的話全數原封不動送還了商別離。

這下可好,商別離給氣得整個人都快炸了,足見那股怒火有多麼旺盛。楚庸和劉彪已可預見往後數日的生活,那絕對只有「災難」二字才可形容。

「有嗎?」她天真的大眼像泓秋水,輕輕地眨呀眨的,偶爾泛起一絲漣漪,煙波縹緲、深邃迷離,隱約可見睿智深埋其中。

其實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了他好,他真的不該生氣的。

人們看商別離的眼神變了。

年方二十七便成為一方梟霸,商別離的存在其實是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名門正派不恥他為求成名而挑戰武林名宿的手段,冠他「修羅」之名,並非贊賞,其實是暗責他冷血無情。

邪派中人嫉妒他年紀輕輕便統領三十六寨、威風凜凜;因此他們無時無刻不想除掉他、好藉機取而代之。

沒有人相信商別離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憑實力掙來的。「他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這是眾人心中一致的認定。

可听了常緋櫻一席話,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商別離是用那種嚴苛的方法在練功,日夜不停,連吃飯、走路、上茅廁……都不例外。

那「服」字便不由自主浮上所有人心頭了。

嫉妒他的心情依然不變,可在嫉妒之上卻另有一種「佩服」的心情;商別離練功之勤堪稱武林之冠。

有一些人開始想要親近商別離,其中更不乏九大門派、四大世家之人。

楚庸和劉彪看得目瞪口呆,怎麼口口聲聲喊著「正邪不兩立」的名門正派有心情與綠林人士交好了?該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吧?

只有商別離洞悉個中原因,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他高興怎樣練功是他的事,要別人的佩服做什麼?

他只覺得煩,過多的關注害他在執行毀村大計時變得綁手綁腳;萬一這籌劃多年的計劃因此失敗……

不!他不允許失敗。這塊土地已埋葬了太多冤魂,是將它推向毀滅的時候了。

任何可能造成此一計劃失敗的誘因都得加以防範才行。他在心里忖度著進楊家村後可能遇到的每一項阻礙;首先……

一陣拉扯打斷商別離的思緒;是楚庸,他正在扯他的衣袖。

「什麼事?」商別離皺眉。

楚庸先是模模自己的頭,又兩手合掌置於胸前向商別離拜了兩拜,然後兩只腳做出走路的姿態。

商別離兩眉間的皺摺隨著楚庸的比手劃腳不停地加深。

眼見商別離居然不懂他的意思,楚庸急得直推劉彪,要他幫忙。

笨蛋!劉彪轉送楚庸一記白眼後,隨手折了根樹枝在地上寫下︰少林方丈……

不必等他寫完,光看泥地上那四個字,商別離也知道他最討厭的麻煩事兒又找上門來了。

袍袖輕揮,他身如流星趕月,眨眼間已鴻飛緲然。

而毫無所覺的劉彪卻還在賣力寫著︰少林方丈商請把頭兒,明日午時,於「別來客棧」一聚,討論神劍出世之事。

楚庸仰頭,噴出兩道火熱熱的氣息,右腿飛起,踢向劉彪,順道抹去地上兩行歪七扭八的字跡。

劉彪給踢得差點兒跌個狗吃屎,忍不住揚起一掌推開他,右手在地上續寫︰你干麼?皮在癢、欠揍是不是?

楚庸難道還會跟他客氣,照樣一拳揮過去,並拾起地上的枯枝寫下︰人都不見了,你寫給鬼看啊?

劉彪兩眼在四周溜了一遍,續寫︰把頭兒呢?什麼時候走的?

楚庸白眼一翻︰你寫到一半的時候把頭兒就走了。

劉彪不由得跳腳︰白痴啊!你不會早點兒說?

楚庸兩只鼻孔撐得大大的猛噴火︰你才笨蛋,把頭兒的耐性本來就不好,你還寫了一長篇,不會寫短一點嗎?

劉彪不堪被罵,心火一起便拍了楚庸一掌,再寫下︰有本事你不會自己來寫,蠢豬。

這兩個人因為向常緋櫻透露了商別離的秘密,被罰三天不準開口說一個字;可想不到他們以筆交談也能談到吵架,而且還越吵越激烈……

驀地,楚庸一把搶過劉彪手中的樹枝折斷,然後在地上寫下︰看你還怎麼罵人?

劉彪兩眼瞪如銅鈴大,不罵人、他打人總可以吧?隨即,他揮出氣勢萬鈞的一掌轟向楚庸胸膛。

楚庸一時失察,給打得倒退了三大步,也氣瘋了,三拳兩腿再不客氣打向劉彪。

這兩人以筆互罵還不夠,憋了兩天的悶氣,索性以一場拳打腳踢來解決。

也幸好商別離躲麻煩去了,否則他們非再被多罰三天不可。

第四章

一邊跑、一邊躲避來來往往有意向他示好的武林同道,商別離不禁在心里暗猜,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來著?居然將自己弄得像只見不得人的耗子。

「常緋櫻!」一個名字倏忽閃過心頭。

就是她!打她纏上他起,他便諸事不順,連喝口水都會塞牙縫,真是該死!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徹底擺月兌她?」心里轉著千百個念頭,沒注意到他已步入林中深處。

「殺!」一陣喊殺聲驀地打斷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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