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暖暗咒了幾聲,驀地壓上床,將她壓得不得動彈。「妳信不信本王會立即要了妳的命?」誰準她笑了?居然敢笑得如此肆無忌憚,她眼里是沒有他的存在不成?
「相信、相信……」她逸出銀鈴般的笑聲,甚至還笑岔了氣,壓根兒不將他的怒意瞧在眼里。
他又惱又氣地瞪著她的笑顏,瞧她笑得水眸微瞇,盡避病態依舊,但那神態說有多媚便有多媚,就像一個淘氣的妖精,像是不存于世的神人,如今正被他擒在手心里。
他情難自禁地俯首,封住她的唇。
她一愕,張眼瞪著他,卻瞥見他眸底閃過一抹挑釁與得意。
「嗚……」
他的唇舌是恁地熾熱,像是要將她燒傷似的直吮吻著她不放,凶猛的熱浪直燒進她的心坎里,燒得她芳心大亂。
「說!東宮太子要妳來,到底要做什麼?」他驀地質問她,卻依舊不舍地輕嚙著她的唇。
怎麼還是這問題?這人怎麼一下說風是風,一下說雨是雨,他到底想怎麼樣?「王爺,奴家要不了你的命,什麼事都做不了,防我或是想從我的身上打探什麼消息,只會讓你白費心機。」
「妳真的不是來取本王的性命?」溫熱的唇舌滑下她削尖的下巴,輕啃著她的頸項。
「王爺,奴家說過了,東宮太子只是要我來監視王爺,瞧王爺是否有造反之意、謀逆之心罷了。」她閃躲著他酥癢的親吻。
「哦?」朱見暖頓了頓,長指滑至她的頸項,眸底進出精光。「依妳看,本王可有謀逆之心?」
穿雲說得對,這女人是禍害。
她的氣息太酷似蘭姨,會左右他的心思,而她太過沉穩,笑得太過內斂,這樣的女子讓他看不穿究竟是城府深沉,抑或者是天真爛漫;只要被她看出端倪,那麼,他是非殺她不可。
前日早該殺了她,若不是森大娘從中作梗,又豈會拖到今日,拖得他心浮氣躁!
「王爺究竟要奴家怎麼說呢?」她抬眼睇著他迸出殺意的黑眸。
方才還吻她吻得她唇舌發疼,如今說變就變,眸底殺意毫不掩飾,這人真是千變萬化,教人難以應對。
「依妳所見的說。」長指在她的頸項上來回輕撫,上頭依稀可見他留下的瘀紅爪痕。
「依奴家所見,王爺蓄意將後院分成許多院落,增添了不少侍妾,然而真正受王爺喜愛的侍妾,大抵不出兩個;依奴家看,王爺不過是假裝安于逸樂,想要瞞過東宮太子的眼,教東宮太子疏于防範你。」她朗聲笑道。
「哦?」朱見暖撫在頸項上頭的指頭微扣,陰沉的黑眸直瞅進她澄澈的水眸深處。「那依妳看,本王可有謀逆之心?」
「與其說是謀逆,倒不如說是篡位。」她直睇著,直言無諱。
想殺她倒也無妨,只是何苦大費周章先救了她,再殺她?會不會太費事了一些?
他的性子也未免太過變幻莫測了?
不過,若他真的想殺她,那她也只好由著他。
朱見暖陰騺地瞇起魅眸,「妳說本王打算要篡位?一
「王爺若不打算篡位,豈不是太可惜了?」雖然喉頭微緊,她依舊噙著笑。
呵呵,雖然她是睡了一天半,可她的感覺只像是睡了一夜,喉頭上頭還殘留著他陰冷的殺氣。
那感覺,就和眼前如出一轍。
他打算要殺她了嗎?
「妳覺得本王應該篡位?」他斂下長睫,好一會兒才朗聲大笑,松開箝制在她喉頭上的大掌。
段青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他大笑起來的模樣,竟是恁地爽颯不羈,甚至還帶了幾分稚氣。
「說呀,本王在問妳呢。」他斂去幾分笑意,長指輕撫上她微涼的面頰。
她為難地笑著,「舉兵造反,依王爺手中的兵權要攻進大內,不見得能夠建功,若要謀逆,得要找上多人共謀,但知心的又有多少?與其如此,倒不如……」她頓了頓,直瞅著他。
「不如怎樣?」
「殺了東宮太子,由你暫時冒充東宮太子,待皇上駕崩之後,便是由你繼位。」這是她想過最有可能的手法了。
後院荒誕,但他未涉身其中,顯示那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再者,府內並無兵器,更無守軍駐守,更不見有什麼大人進府,算了算,最不麻煩的手段,最少人得知便可進行的方式--唯有殺了東宮太子,以孿生子的相貌假扮東宮太子。
此法最為簡單俐落,況且相信能認出他並非東宮太子之人並不多。
聞言,朱見暖不動聲色地將驚異藏入眸底,緩緩地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睇了她半晌。
「妳希望本王這麼做?」
丙真是可怕的女人,在後院不只是串門子,而是替她家主子好生觀察他。
她居然真的看穿了他的心思,猜著了他的作法,這樣的女人究竟該不該留?為何在他掙扎兩日之後,他依舊做不出最後決定?
她看似隨性淡然,好似沒將什麼放在心底,然而實際上她的心思卻萬分縝密,漾笑的水眸輕易地看穿了他的想法,這種女人再留下,對他而言只有麻煩,不可能有任何益處的,然而……
「王爺想怎麼著便怎麼著吧,奴家說過了,奴家雖為探子,但其實無意勸阻王爺或是殺王爺。」她淡淡一笑,表情有些無奈。「只是,奴家不懂,當皇帝真有那麼好嗎?誰當皇帝重要嗎?」
說穿了,他不過是困在孿生情結里,只是走不出為何不是由他接位的死胡同里罷了。
像這樣只是為了一口氣不吐不快,若到最後真教他給成功篡位,天下百姓可有福?而在他的心里,可又在乎過黎民百姓了?
聞言,朱見暖不禁一愣。
見暖,誰當皇帝重要嗎?當皇帝真有那麼好嗎?
蘭姨的聲音竄入他的腦海,為何她會說出和蘭姨相似的話?
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相似的魂魄?
她的面相和蘭姨全然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然而那份隨遇而安、淡然自處的性子,竟相似得救他驚駭。
「王爺?」睇著他瞪大眼楮的駭人模樣,段青小聲喊道。
他回神,斂眼直睇著她噙著笑意的臉龐,說有多惹人憐愛,便有多惹人憐愛;然而,真正撥動他心弦的,卻不是她媚人的容顏,而是她隨意自在的淡然。
「青丫頭,倘若妳願意伺候本王,本王會考慮饒妳不死。」就當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下的決定吧。
這女人留下,是禍害,但若是他教得當,說不準能成為他的紅粉知己;所以,只要她的心是向著他,他可以將這個禍害留在身邊。
「奴家不正在伺候王爺?」她眼波一轉,嘴角輕勾著笑。
他突來的轉變,她一點也不覺得新奇,伴君如伴虎,他的性子何時要變?又是何時要將她賜死?誰都沒法子拿得準。
她向來隨緣,自認自個兒有點任性過頭,想不到他更勝她數籌呢。
「丫頭,妳應該清楚本王在說什麼。」目光落在滑落在她額前的幾繒發絲,朱見暖隨即撩至她的耳後,不教發絲掩去她惹人憐愛的容顏。
截至目前為止,他不曾再遇過像蘭姨那般奇特的女子。
而打從第一眼瞧見她,她最吸引他的,莫過于她身上那股不特意吸引人的氣息,那抹能夠溫暖人心的笑意,她之所以能夠在後院暢行無阻,甚至收買森大娘的心,憑借的就是這幾點了。
就連鐵石心腸的森大娘都能夠為她破例送膳食,他又豈能不為所動?
如森大娘所言,他之所以無法善待她,甚至再三欺凌她,目的就是在于防備她;不但提防重要機密教她竊去,更是提防自個兒的心為她蠢動……然而,似乎是來不及了,心念已動,想要再回到原本的風平浪靜,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