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到雞圈,你不放開我,要怎麼走?」她隱下眼,不敢去瞧路人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
倘若他是在房里如此待她,她倒不以意,橫豎只有她和他知情,不會傳到外頭,更不會落人口實,可誰猜得著他竟是恁地大膽,在大街上對她如此無禮,教她心跳臉臊,蠢得像是個娃兒不知所措。
她彷若被他擊中要害,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如今之計大概只有趕緊將他趕離蘇州,要不,他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她往後也不敢踏出贏府了。
「那我讓我牽著你,你若是真不舒服的話,我定會立即知道。」話落,他不由分說地牽著她,彷若知曉雞圈在哪兒似的。
「喂、喂!」他到底想怎樣啊?
而她到底是怎麼了?
甩開他不就得了,但……
三天後弈棋亭
「將軍。」
齊皇淵話一出口,圍觀的人又是一陣嘩然,贊賞的呼叫聲不斷。
只見贏瑩不慌不忙地以飛車護帥,引惹嘆息聲此起彼落。
他挑眉勾笑,以黑馬入主,「將軍。」
歡呼聲再起。
贏瑩微擰著眉,趕緊挪動紅相護帥。
齊皇淵笑得邪魅,抬眼睇著她惱怒的臉,「瑩兒,若是你這盤再輸,可就輪不到下一盤的孔明棋喔。」
「不勞你費心。」可惡,他是知道她輸定了嗎?
她根本退無可退,至今仍是以守為進,所以下了半局之後,她守得極為艱難;說穿了,其實她輸得一敗涂地,只差兩步棋這一盤就……她已是無力回天了。
都怪她太輕敵,忘記他好歹是個官,就算他瞧起來不像名身形虎背熊腰的將軍,但可像極了書生;既是文人之輩,他的棋藝自然不在話下
她先是輸了盤黑白棋,現下若又再輸這盤象棋,那要趕他回京陵的計劃看來就得延後。
「你知曉嗎?觀棋可論兵法。」他笑說著,遲遲不動棋子。
「知道。」她微惱地別過眼,不想對上他可惡的笑臉。
他明知道她已經輸了,為何偏是不給她一個痛快?難道他以為這樣耍弄著她很好玩嗎?
她不過是輕敵罷了,往後她會記得教訓。
「雙方一排定招式,只要觀看出手的第一招便知道輸贏。」他的笑意更深,拿起手中的黑車,「將軍。」
睇著他的黑車直接殺進她的城牆里吃掉她的紅相,也一並牽制著她的紅帥,她才發現紅帥的左邊被黑馬壓頂,右邊也被飛山黑炮封鎖,都只能被將軍了;她已經無棋可走,她的紅帥準是跑不出他的天羅地網。
可她怎甘心輸得如此難堪?
她方才算計過,該還有兩步棋才對,可為何只剩下一步?
為何她偏沒算準這一步,以紅相護帥反倒是引狼入室。
她偏不認輸,「我再閃!」她偏要再把紅帥挪進中心點,孰知在挪動的瞬間,卻見他伸手拿起她的紅帥,指了指他自今兒的城牆。
她頓時才發覺,她的紅帥一回到原位等于是自找死路。
「將軍。」他不疾不徐地道,四周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鼓掌聲和叫好聲。
贏瑩不敢置信地眯著他,沒想到自個兒竟輸得這般難堪;雖說是她要他挑選鎊種玩法的,但她真的從未輸過,可如今卻敗得如此難堪。
「瑩兒,你輸了。」他小聲地提醒她,壓根兒不管四周的人像是得失心瘋般大吼大叫,又歡天喜地感激他。
贏瑩傻愣地抬起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下的情況。
她輸了,她居然輸了,而這就是輸的心情!無怪乎有那麼多人不願意面對輸的感覺,甚至無所不用其極使詐耍陰想得到勝利。
「瑩兒?」他低喚著。
這是怎麼著?是因為他贏了她,所以教她閃神?
「我知道,你犯不著一再提醒。」她想要保持風度,可卻發覺簡直難若登天。
「那你還記得咱們之間的約定嗎?」他索性坐到她身旁。
她微蹙起眉睇向他,也睇著他身後頓時停止喧嘩的人群。
「什麼約定?」她曾和他私下有約定嗎?
「每一回,只要勝出的人便能要另一方身上的一樣東西,要不,就要對方做一件事,你該不會忘記吧?」他小聲地提醒她,卻沒防著後頭豎起耳朵的人們。「如今我贏了,你不能耍賴喔。」
「我……」她根本沒料到自個兒會輸。
倘若她沒記錯的話,他要的不是一樣東西,而是一個吻;亭里這麼多人,他不會真的要在這兒討吧?
倘若真是如此,她可不依,死也不依!
「你不能耍賴。」他再次提醒她。
「對啊、對啊,贏大莊老是說要願賭服輸,你現下可不能耍賴,這兒有數十雙眼楮在瞧著呢,咱們都是齊爵爺的人證。」
「沒錯!」
四周的附和聲浪一波接著一波,听得她頭昏腦脹,又氣他像個局外人般地笑睇著她,彷若他這一回勝出根本就是他策劃已久,而她不過是被他給算計了。
都怪他頭一回讓她贏得太過容易,讓她不知不覺小覷他。
真是個卑鄙的人,居然模透她的心思,還操控這兒的人,而且竟沒半個人支持她,全都倒戈向他那頭去。
到底誰才是在蘇州城長大的人?
他們都是她的老街坊耶。
「瑩兒,願賭服輸,三天前我輸時給綬環可是給得極為爽快,如今……」他不忘火上加油,存心逼死她。
「我知道,我給就是!」她豈是個輸不起的人?既然想賭便要受得住輸贏,況且豈有人不曾輸過?如同她,從未吃過敗仗的她。
如今不就是輸了。
輸就輸了,她不會耍賴的。
「真的給?」他反倒有點意外。
原本以為依她羞赧的性子該是不會答應、該是會耍賴,想不到她可以豪爽到這等地步。
她可真是特別得教他大開眼界。
「既然輸了,我就得照著約定做;放心,我不會耍賴的。」她深呼吸幾回,硬是壓下心頭難受的感覺,以萬夫莫敵的姿態低吼著︰「來吧!」
吻吧、吻吧,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更不想讓人嘲笑她,落得一個虛名;她的清白固然重要,但也比不上她一世的賭名。
齊皇淵挑眉呆愣半晌,唇角揚起抹惡意的笑,慢慢地湊近她。
一見他逼近,她索性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就當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當她被狗咬了一口。
她合緊雙眸,濃密如扇的長睫毛抖個不停。
齊皇淵逐步靠近,而身旁的人潮依舊不散,正引頸觀看著,想知道她到底是輸了什麼給他、想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個什麼值錢的寶貝。
但是……
「先讓你欠著,待我下回贏了再一並索討。」他附在她耳邊低喃,將溫熱的氣息吹進她耳里,伴隨著笑意傳送進她的腦袋瓜子里,教她不禁打個寒顫,冷不防地竄逃到一旁去。
她一張粉臉迅速變得通紅,更忍不住猛扯耳垂,彷若想甩掉那曖昧的酥麻感覺,卻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你們笑什麼?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們全給我滾!」她惱羞成怒地大吼著,瀲潑的水眸蒙上一層水光。
無恥、無恥!
他方才偷舌忝她,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這麼多人面前,但她卻等于還欠他一個吻。
他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了!
「記著,到時候可別耍賴。」他再次提醒她,欲起身離開。
「齊爵爺,你到底是跟她要什麼東西?」眾人問著。
齊皇淵微挑起眉,勾笑回身眯著她,「去問她吧!」倘若她說得出口的話。
但依她的性子看來,她大概寧死也不願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