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料到懷笑絕對不會說,但都已經被欺凌到這地步了,再不說的話,豈不是徒讓自己辛苦?
「是嗎?」依懷笑的性子,確實有這可能。
「姑娘家在心怡的人面前,不免會扭捏作態,你會看不清她們的性情真偽,我倒也不意外,但今兒個懷笑會被欺凌卻是因你而起。」
「我?」
「還不是因為你的冷落?」她是旁觀者清,自然比他明白些。「她們八成是以為你不與她們同房,就是窩在懷笑那兒,久而久之,她們自然會認為懷笑是梗在其中的主因。」
其實真正教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根本不曾好生對待過他的妻妾。
司馬沐燻緊緊地皺著眉,壓根兒沒想過這些問題……他日夜在外,府里的事皆安心地交代給懷笑,而她向來也處理得極好,從未讓他費心,孰知她竟是一個人在府里受委屈又不吭一聲
她好歹是他的正室,是他司馬沐燻的妻子,犯得著那般委屈嗎?
「二少爺,倘若你真是無心待那些姑娘們好,更不是為了子嗣才迎娶她們,你又何苦糟蹋人家清白的好姑娘?」
「我供她們吃穿無慮,這樣還不好?」要不,他該要如何?
「那豈不是和養雞公豬一般?」她又嘆了一聲,照他這種說法,他要是一忙起來,說不準一、兩個月都未同她們見上一面,也難怪她們會拿懷笑出氣了。
「不都是如此?」不就是一群妻妾,難不成還要他捧在手心里疼?
「我和向熙之間就不是如此。」說完,長樂已羞紅了臉。
她怎麼會說到這事兒上頭?真是羞人!
「那是你有大哥疼惜,但我的性子可不像大哥那樣。」若是他娶的人是她,或許……唉!都已經過去了,他不該再奢想。
「他待我好,我自然也會待他好。」頓了頓,長樂又道︰「可是懷笑待你極好,你待她好嗎?」
「她待我的好,和大哥對你的深情是不同的。」
懷笑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就像一個貼心的丫環,一個動作勤快、心思細膩的丫環罷了。一個丫環能給的有什麼?但他待她卻是比其他兩個妾要好上許多,若真要論的話,他還虧本了呢。
「不是都一樣?」哪里不一樣?
「不一樣的……」司馬沐燻自嘲地笑著,斟了杯茶給她,又替自己斟上一杯,抬手抹去額上的汗水,卻突見一條柔白的手絹飄上了他的額頭,輕輕地拭去他額上的汗,嚇得他連忙扯下手絹,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替你擦個汗,你也嚇成這樣?」長樂不由得搖了搖頭,「不同你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得要趕緊回端月樓了,不然你大哥找不著我說不準會把整司馬府都給掀翻哩。」
「要不要我差人扶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沒虛弱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長樂背對著他揮揮手。
司馬沐燻目送著她離開,直到再也瞧不見她縴細的白色身影,才緩緩地將手中的手絹送至鼻前,輕嗅著手絹上仍舊留著主人身上的清香,壓根兒沒發覺他背後有一雙大眼不敢置信地瞧著他的舉動。
***
難道……
懷笑連臆測都不敢,只是不斷地跑著,像是要逃避什麼惡鬼似地往前狂奔,直到氣喘吁吁地再也跑不動,她才靠在牆遏歇息了一會兒。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斷地搖著頭。
但是他那神情,他那眸底滿滿的都是愛意,她不會看錯的,絕對不可能看錯的,這也表示她之前所懷疑的事都是真的……二少爺鬼鬼祟祟地站在長樂房外、二少爺老是讓她找不著人、二少爺睇著長樂的眼古怪得讓她想不透、二少爺在長樂和大少爺吵翻的隔天早上不用她服侍……
就連長樂和人少爺吵翻而昏厥時,也是二少爺抱著她回清心苑的……這在在顯示二少爺心底真正喜愛的人是長樂!
怎麼會有這種事?
長樂可是老爺替大少爺挑選的童養媳,二少爺怎麼會對她動了情?
但二少爺確實是不喜愛她們這一干妻妾,不管是她,還是素娘或絳仙。她一直以為這是正常的夫妻之道,直到長樂提起她和大少爺老是膩在一塊兒,要是她一不見,大少爺便會四處找她……
二少爺卻從未做過這種事,他總是在外頭忙碌奔波,哪里會知道府里頭發生了什麼事?
對了,大少爺與二少爺是不同的,大少爺因身子尚未硬朗,遂都待在端月樓,自然有閑瑕和長樂膩在一塊;而二少爺終日在外,哪來的閑暇可以和她們在一塊兒?
但話說回來,倘若二少爺有那麼一點點喜愛她,他豈不會為她騰出一點時間來?換言之,在二少爺的心里,有她無她都一樣……她甚至連長樂的一條手絹都比不上……
「你在這里做什麼?」
懷笑逕自思忖著,突聞熟悉的聲音響起,連忙抬起頭,果真見著絳仙帶著一干奴婢走來。
「絳仙。」她笑著輕喚道。
「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兒做什麼?」絳仙一張冰雪似的容顏沒有半點笑意。
「沒有,我要去那個……」面對她的怒顏,懷笑也只能干笑以對。
她怎麼會在這兒遇上絳仙?她向來不會輕易踏出琴閣,遂她也刻意不踏進琴閣,但今兒個怎麼會倒楣得撞見她?
「去哪兒?你該不會又想到秋樓去見素娘那潑婦了吧?」她眯起眼。
「沒有啊。」她怎麼可能會去自討苦吃?
「還說沒有?」絳仙冷哼一聲。「前些日子,裁衣的王師傅到府里,你沒讓他先到我那兒,反倒是先到素娘那兒,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我是想素娘甫入門半年,想先替她……」
突然,啪的一聲,絳仙毫不留情的甩了懷笑一個耳光,讓她疼得說不出話……
「她是什麼身分,我是什麼身分,你居然先讓王師傅替她裁衣,你是瞧不起我,是不?」絳仙甩了甩有些發疼的手,而她身後的一干奴婢更是無人敢出面阻止。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又咬破嘴了。
懷笑抹去嘴角淌下的血,微勾的唇角仿若在笑,絳仙向前一步,又是不客氣地甩下一個耳光。
「你笑什麼?」
懷笑吃痛地靠在牆上,對于她的欲加之罪,只感到無奈……她天生就是一張笑臉,就連掉淚時嘴角都會上揚著,要她如何呢?
「我不是在笑……」
「還說不是?」絳仙高高地抬起手。「你都笑成這副德行了,還敢說不是?你也不想想看自己是什麼身分,倘若不是打小入府,你憑什麼當正室?憑什麼當上司馬府的二夫人?」
眼看著她的手又要落下,懷笑絕望地閉上眼,咬緊牙關等著刺痛的感覺再次襲上她的頰。
「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相公……」絳仙的手不偏不倚地被司馬沐燻抓著,回眸睇著他鐵青的臉,她嚇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第四章
「懷笑做了什麼事,非得讓你這樣甩她耳光?」司馬沐燻沉著聲,俊爾的臉上仿若覆上一層寒霜。
方才長樂提起時,還半信半疑,沒想到現下居然被他撞個正著。
「相公,我……」絳仙霎時嚇得面無血色。
相公甚少靠近這里,怎麼今兒個會到這里來?
司馬沐燻不發一語,只是加重了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壓根兒不管她的眉重重地擰起、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懷笑見狀,連忙迎上前去。「二少爺,絳仙是和我鬧著玩的,你別錯怪她了。」
好歹是姐妹,雖說她待她不是極好,但她知曉她會這般潑辣,有一半也是因為二少爺……她同她一樣是一心等著二少爺垂憐的可憐人,她何以忍心見二少爺益發厭惡她?